祝寧是和夜無舟一起用的午膳。
她看著慢條斯理用膳的男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碗里的鮮魚湯。
“聽公子說準備在禹州做個小本生意，相識一場即是緣分，我可以給公子提供這筆銀子?！?/p>
就當是花錢消災了。
夜無舟抬眸看了眼坐在他對面的祝寧，“小姐的救命之恩已經無以為報，怎可再要小姐的銀錢？”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公子不必介懷，誰出門在外沒個難處，銀兩的事公子就不要再推辭了?！?/p>
祝寧招呼身后的金花，“去拿銀票過來。”
金花很快就取了一個小匣子過來，打開之后里面是滿滿的一疊銀票。
夜無舟眉眼微挑，出手倒是闊綽，少說也有一千兩。
他看了眼祝寧，“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當作小姐借我的，等我掙了錢定當雙倍還給小姐?！?/p>
祝寧：“……”
不是說瘋批男主極為驕傲，心思深沉？
他難道看不出她贈銀票的用意是想讓他離開祝家嗎？
她正準備挑明，門外忽然竄進來一個極為活潑的身影。
“阿姐，你到底……”
祝安的眼睛在看見容顏驚人的夜無舟時陡然頓住，緩緩看向像是被抓包的祝寧，快步走到夜無舟身邊，滿是戒備。
“你是誰？為什么會在我阿姐的院子里？”
祝寧忙出聲，“祝安！過來！”
祝安看了眼有些緊張的祝寧，又看了看夜無舟。
恍然大悟。
“所以阿姐把我關在祖母的院里，是因為他？”
“這是你給自己找的夫君？”
夜無舟的眼神從祝安身上挪開，看向祝寧，“夫君？”
話里的情緒聽不出冷淡。
祝寧猛地站起身走到祝安身邊去揪他的耳朵，“我讓你過來！”
她偷瞥了眼夜無舟的臉色，“公子莫要見怪，這是我弟弟祝安，野慣了不會說話?！?/p>
祝安耳朵被揪得生疼，氣焰已經徹底沒了，他彎著腰討饒。
“阿姐，疼！”
祝寧戳了下祝安的腦袋，“讓你亂說話，快給明公子道歉！”
書里說夜無舟冷血嗜殺、瘋批殘忍，雖為帝王但毫無悲憫之心。
要是一不小心觸了他的霉頭，哪里還有命活？
祝安看著冷了臉的祝寧，乖乖朝夜無舟垂首道歉，“明公子，請原諒我的無禮?！?/p>
道歉歸道歉，祝安還是好奇的看著夜無舟。
長得這么好看的男人，真的不是他阿姐給自己找的未來夫婿？
夜無舟已經能覺察到祝寧對他的小心與防備，甚至在她過度保護祝安的行為里窺見了她的害怕。
他不動聲色的掩去眼底的暗色，唇邊揚起一抹淺笑。
“無妨，小少爺不用如此客氣。”
祝安見他這么隨和，趁祝寧不注意又重新回到他身邊。
“公子是怎么和我姐認識的？來了多久了，是禹州本地人嗎？”
夭壽了。
祝寧扶額，祝安的話每一句都在刀尖跳躍。
“你打聽這些做什么，皮癢了是吧？”
夜無舟笑看著祝寧，似乎好脾氣得不行，“無妨。”
接著他給祝安解惑，“我昨日遭劫落難，承蒙小姐所救，不是禹州本地人，我來自京都。”
祝寧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夜無舟竟然這樣暴露自己的底細。
是覺得告訴一個將死之人無足為懼？
祝安眼里盛滿了光亮，“京都？”
“那京都是不是特別繁華，皇城腳下……”
“祝安！”祝寧厲聲打斷他的話，“你再多問一句，現在就給我去跪祠堂！”
夜無舟是可以打聽的人嗎？
祝安見祝寧是真的發了火，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眼夜無舟，他尋思這人雖然長相清冷，但性子卻很溫和，也沒有覺得被冒犯的樣子。
況且，他只是對京都很好奇，也沒問別的啊。
“阿姐……”
祝安走到祝寧身邊，輕扯她的衣袖，“我知道錯了，不問了還不行嗎？”
祝寧深吸一口氣，深知不能繼續留他在這，拉住他的手腕往外走。
“你給我出來，不要打擾明公子用膳?！?/p>
夜無舟看著祝寧的背影，眸子里倏然揚起一抹遇到好玩獵物的興奮。
有意思。
祝安有些戀戀不舍的回頭，卻又不得不被祝寧牽著出了海棠院。
“阿姐，你生氣了嗎？”
“我只是從沒出過禹州，好奇京都是什么模樣，阿姐不是說過要把生意做到京都，帶我去京都見世面的嗎？我只是想提前打聽打聽?！?/p>
祝寧的腳步慢了下來，她回頭看著可憐兮兮盯著她的祝安。
是她的神經過度緊繃了嗎？
可正是因為感受到了祝安的鮮活，祝家人的鮮活，她才沒辦法把他們當成書里的紙片人。
想要他們都平安的活下去。
想要繼續和他們做一家人。
她伸手揉了揉祝安的頭發，“京都以后我會帶你去的，阿姐只是覺得明公子是客人，我們不能失了禮儀分寸讓人感覺到不適。”
“走吧，我送你回祖母那。”
祝安一聽，猛地抱住祝寧，“阿姐，不去祖母那里了好不好？祖母年紀大了，我住在那她每天都要為我費心，你難道不心疼嗎？”
“我保證再也不氣夫子了，姐姐再給我找一個過來教我，我肯定乖乖讀書寫文章?！?/p>
祝安埋首在祝寧的肩窩處，撒嬌求心軟。
祝寧有些不信，“你真的會聽話？”
祝安其實很聰慧，就是心思不在讀書上，一點沒受祝淮想當文人的基因影響，全貪玩去了。
“我要是撒謊我這輩子都當不了官?！?/p>
祝寧：……
這算什么毒誓？
他要是想當官，就不會把夫子氣得跳腳離開。
祝寧也沒有拆穿，“行，今兒你就回自己院里吧，我會給你請新的教書先生?！?/p>
祝寧想著夜無舟現在已經在她院里住了下來，只要謹言慎行不觸碰這位瘋批男主的霉頭，把他伺候高興了，等他愿意自己離開的時候，應該就平安無事了吧？
這會兒應該不會有滅門危險。
說干就干。
祝寧回了自己的院子，就開始給祝安物色新的教書先生。
她坐在院里的花石榴樹下，金花抱出來一摞收集的人物資料。
已經被祝安氣走的，早已淘汰出來。
古代想要找一個好的夫子，和現代想要找一個好的補習老師一樣，都跟淘金似的。
難啊。
“小姐這是在做什么？”
夜無舟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祝寧的身后，看著被挑選出來的畫像資料，佯裝不知。
祝寧也沒遮掩，“我想給小安找個教書先生?！?/p>
祝寧不知道的是，她和祝安的談話早前已經盡數落入夜無舟的耳朵里。
男人眉眼深邃，“不知在下可否自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