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薦？”
祝寧看著夜無舟，手里的紙張都拿不穩的掉落在地。
夜無舟把她眼底的小抗拒盡數窺探，“明野雖然沒有考取功名，但所讀詩書也不少，私以為能勝任小少爺教書先生的身份。”
夜無舟的學識，祝寧當然不懷疑。
權謀之道，帝王之術，夜無舟身為宣明皇帝，給祝安教書……
可是為什么呢？
夜無舟留在這里，定然有他的目的，難道是為了掩藏身份？
“這怎么能行？祝安實在頑劣，我擔心他朽木難教耽誤公子做生意的正事。”
夜無舟面上不顯，卻寸寸逼近，“我觀小少爺性子活潑，世間難得。小姐大可試用我一段時日。”
話說到這個份上，祝寧再推辭，難免不會讓心眼比馬蜂窩還多的夜無舟發現自己對他的防備抗拒。
只能應下。
“那就辛苦明公子了。”
斑駁的陽光透過枝椏在少女的臉上落下點點耀眼的金芒，襯得她的小臉越發明媚姝麗。
夜無舟只看了一眼，就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很快，祝安就知道了夜無舟將是他教書先生的消息，就連慈安堂的程錦書還有文軒堂的祝淮也聽說了。
一向抗拒讀書的小少爺跑到海棠院，光明正大的圍著夜無舟轉。
祝寧正準備勸阻，文軒堂的下人過來了。
“小姐，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府里憑空多了一個人，還成了祝安的教書先生，祝寧知道是應該給老太太和祝淮通氣。
她看著祝安不放心的叮囑，“你安分些，不可以鬧明公子知道嗎？”
祝安此刻對夜無舟充滿了好奇，聞言自然應允，“阿姐放心。”
祝寧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在誰都沒有注意的時刻，夜無舟朝暗處看了一眼，微風晃動，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
祝安見夜無舟盯著祝寧的背影，“先生是否也覺得我阿姐像個小大人？”
“近來我阿姐對我的約束頗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帶我去京都了。”
以前祝安吃酒玩樂，祝寧雖然嘮叨但從來沒有嚴厲看管她。
這是第一次，十來天都拘著他不讓他出去聽曲游湖。
“去京都？”
夜無舟的視線落到祝安身上，“你家在京都還有宗族？”
祝安搖頭，“沒有，我們家人丁單薄，母親走得早，如今就剩我們一家四口。”
“我去京都不過是想要去見識一下京都的繁華，我阿姐呢，是想把家里的生意做到京都去。”
祝安沒什么心眼，根本聽不出夜無舟在套話，全盤托出。
說完還興沖沖的看著夜無舟，“先生既然來自京都，可否給我講講京都的風土人情，我帶著阿姐過去也不至于兩眼一摸黑什么都不懂。”
夜無舟眉眼深邃，“好啊。”
祝寧來到文軒堂，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繡著青綠竹葉的祝淮，容顏俊雅，打眼一看確實有幾分文人的氣質，此刻正立于案桌前手拿毛筆在宣紙上書寫著什么。
聽到動靜，他抬頭看來。
祝寧穿著淺紫色的裙裝，上面的花紋多以海棠花的紋路為主，走路間裙擺晃動，竟有次第綻放之感。
“寶貝阿寧來了。”
祝淮臉上溢滿笑意，“快過來看看阿爹這幅畫作。”
祝寧依言走到他的身側，看著上面的粉色花朵。
“阿爹，你這荷花畫得不錯，就是這荷葉是否太尖細了些？”
祝淮臉上的笑意一滯，眼里的志得意滿皸裂。
“阿寧，我畫的是牡丹。”
祝寧：“……”
“牡丹好，牡丹配上這綠葉就十分般配了。”
宣紙上的畫已經暈染開來，祝寧只能勉強想起荷花也是粉色，誰知道祝淮畫的是粉色的牡丹啊？
祝淮放下筆，手指和掌心還沾染了許多五顏六色的墨。
“阿寧，阿爹一定勤加練習，下次給你畫荷花。”
祝寧注意著祝淮的神色，“阿爹……”
祝淮抬手，“阿寧不必多說。”
他示意祝寧在椅子上坐下，讓屋里的下人都出去，就連金花也沒留。
祝寧見狀正襟危坐，就聽見祝淮說，“阿寧啊，你院里的那個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祝寧正準備解釋，祝淮又道：“我聽小安說那男子長得十分貌美，可是阿寧自己在外買回來的夫婿？”
“你不過剛過及笄，就算要成婚也不妨多做挑選，彼此心意相通之時再做打算也不遲啊。”
禹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商戶下等，祝家又是祝寧當家，難免會被人嚼閑話。
說她一個未婚之女，越過父親和弟弟，在外拋頭露面不像話。
原主祝寧為堵住悠悠眾口，就動了想要成婚的心思。
祝寧無奈于祝安的快嘴，又滾燙于祝淮的愛子之心，祝寧想做什么祝淮從來沒有反對過，哪怕要成親這樣的大事，尊重她意見的同時，適時的給出合理的規勸。
誤以為夜無舟是她買回來夫郎，也沒有指責她的荒唐，只是擔心他們彼此心意不通日后相處艱難。
祝寧眼眶有些發燙，“阿爹，那人不是我買回來的夫婿，只是落難至此暫時借住在家里的客人。”
“成婚的事我已經想通了，旁人愛說什么就說什么，我不會隨便與人結親，阿爹與弟弟都支持于我，你們才是我拋頭露面的底氣，而不是所謂的成婚與否。”
祝寧在現代也沒有結過婚，她忙于工作，身邊的朋友又大多婚姻不幸，她更是歇了心思。
到了這里，她只想著怎么才能讓祝家安然無恙的度過滅門之禍。
祝淮見祝寧想通，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我們家雖然門第不高，但好在衣食無憂，阿寧大可不必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以后小安年紀大些，就讓他擔起祝家責任保護你，知道了嗎？”
親情也是一柄剜心的利劍。
祝家是溫暖的，也正是孑然一身闖進來的祝寧需要的。
短短一月，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他們活。
祝寧含笑點頭，“我知道了。”
祝淮見祝寧放松不少，喝了一口清茶。
“下人說你請了明先生給小安當教書先生？”
祝寧點頭。
祝淮突然有些扭捏，“不知明先生能否多我一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