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記板清脆的響聲,宣告今日拍攝結束。
司時站在化妝間外,看著助理邢斌匆匆跑來,手里提著紙袋。
“司哥,衣服取回來了。”
司時接過,指尖在紙袋提繩上無意識地摩挲了兩下。
片場那頭,牧光嘉正和導演討論明天的鏡頭調度,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出流暢的軌跡。
他說話時總帶著那種特有的專注神情,眼角微微下垂,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傾聽。
直到人群散去,司時才緩步上前。
“牧老師,您的外套。”他將紙袋遞過去,聲音平穩得像一泓靜水。
牧光嘉轉身時帶起一陣微風,混合著淡淡的香水味。
他接過紙袋,指尖在交接時若有似無地擦過司時的手背。
“還叫老師?”牧光嘉眼角彎起淺淺的弧度,“戲里戲外都要這么生分?”
司時收回手,指尖在身側微微蜷縮:“那該怎么稱呼?”
“隨你。”牧光嘉注視著他,目光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溫柔,“叫牧哥,或者...光嘉也行。”
遠處傳來場務收拾器材的聲響。
司時垂下眼睫,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片刻后,他輕聲開口:“......嘉哥。”
這兩個字說得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牧光嘉眼底的笑意更深:“這個稱呼不錯。”
他將劇本卷起來輕輕敲了下手心:“明天的戲,有幾個情緒轉換的地方想和你探討下。”
他狀似隨意地提議,“要不要一起吃個飯?邊吃邊聊。”
司時抬眼,目光在牧光嘉臉上停留了一瞬。
他看見對方瞳孔里映著的最后一縷夕陽,像跳動的火焰。
“好。”
簡單的一個字,卻讓牧光嘉唇角不自覺上揚。
他轉身往民宿方向走去,司時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挺拔的背影。
片刻后,他邁開腳步,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跟了上去。
晚風掠過新生的芒草,帶著初春特有的涼意,卻吹不散空氣中某種微妙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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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一樓的餐廳里,老舊的空調吃力地運轉著,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司時和牧光嘉選了角落的位置,劇組的其他人在不遠處三三兩兩地聊天。
“明天的戲,”司時用筷子輕輕撥弄著碗里的米飯,“徐晗拍芒草結霜時遇到耿燁那段,應該不是偶遇吧?”
牧光嘉放下湯勺,陶瓷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耿燁晨跑時發現徐晗。”
他用紙巾擦了擦手,翻開劇本,指腹摩挲著紙頁邊緣,“這個拍攝創意是他建議的,你覺得他會不知道徐晗會來嗎?”
修長的手指在紙頁上點了點,司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隨那骨節分明的指尖。
“這里有個細節,”牧光嘉的聲音低了幾分,“他看到徐晗的手凍紅了,遞給他一杯熱咖啡……”
話音落下,房間里突然安靜了幾秒。
司時注意到牧光嘉說這話時,喉結不自覺地滑動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未盡的話語。
窗外的說笑聲恰好在這時傳來,襯得室內的沉默愈發明顯。
玻璃上凝結的水珠承受不住重量,緩緩滑落,在窗框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司時看了眼手機,起身時衣擺帶起輕微的氣流:"該回去了。"
牧光嘉起身跟上,走廊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在司時房門前,牧光嘉突然開口:"明天四點,我在院里等你。"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
司時搭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關門聲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房間沒有開燈。
司時站在黑暗里,月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跳動得比平時稍快了些。
遠處隱約的蟲鳴在夜色中輕輕顫動,像某種難以言說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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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整,司時推開民宿的玻璃門,三月的寒氣立刻裹挾著草木清香撲面而來。
天色仍暗得濃稠,院子里那盞老舊的鐵藝門燈投下昏黃光暈,在青石板上勾勒出兩人交疊的影子。
牧光嘉就站在光暈邊緣,深灰色立領外套襯得肩線格外利落。
見司時出來,他向前邁了半步,恰好讓光線描摹出他遞咖啡時手腕的弧度。
“溫度剛好。”他說話時呵出的白霧與咖啡熱氣交融在一起。
司時接過紙杯的瞬間,熟悉的苦澀香氣突然喚醒記憶——定妝照那天清晨,化妝間里彌漫的正是這個味道。
他低頭抿了一口,連醇度都與記憶中分毫不差。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凸起的logo,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巧合,而是被精心復刻的細節。
“走吧。”牧光嘉的聲音擦過耳畔。
司時借著整理袖口的動作靠近半步,兩人鞋尖在石板縫前形成完美的四十五度角。
晨露在草葉上凝結成霜,隨著他們的腳步發出細碎的碎裂聲。
片場燈光穿透薄霧時,司時正好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他余光瞥見牧光嘉被燈光鍍上金邊的側臉,忽然很想知道明天的咖啡會不會還是這個溫度。
就像想知道那些看似隨意的動作里,藏著多少這樣的刻意。
接下來的拍攝中,這種微妙的試探在每一個間隙生長。
司時開始“恰好”坐在牧光嘉旁邊空著的折疊椅上,在對手戲結尾讓眼神多停留0.5秒,接過劇本時總調整到能讓指尖相觸的角度。
這些變化像晨霧里的蛛網,只有特定角度的光照下才會顯現銀亮的軌跡。
某天午休時,牧光嘉在劇本里發現一張便簽。
上面用他熟悉的字跡標注的,正是他最近在琢磨的那場戲的表演細節。
“場記告訴你的?”牧光嘉晃著便簽問道。
司時正低頭調整戲服的衣扣,頭也不抬:“你昨天用熒光筆標記這段時,筆尖在上面多頓了一下。”
牧光嘉摩挲著便簽紙的邊緣,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會記住這些細節。
就像記住司時緊張或害羞時會不自覺地摩挲手指,記住他喝咖啡時總會先輕輕吹三下。
這個發現讓他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的波動,卻又不敢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