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然不知道的是在他推門的瞬間,吧臺角落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胸針攝像頭的角度。
“目標已進入。”男人對著衣領低語,聲音淹沒在震耳的音樂中。
喬然渾然不覺自己正被三組攝像頭追蹤。他走向卡座的每一步,以及后續的每一個動作都被清晰地傳輸到三個街區外的監控室里。
監控室里,技術員放大喬然走向林文苗的畫面,“要記錄接觸細節嗎?”
“帆哥說了,全部記錄。”
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廢棄的3號碼頭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亮著,將集裝箱的陰影拉得老長,海風裹挾著咸腥味撲面而來。
直升機旋翼的轟鳴聲漸漸逼近,最終懸停在碼頭上空。艙門拉開,三條繩索同時垂下。秦放第一個滑降而下,黑色風衣在螺旋槳卷起的氣流中獵獵作響。
何帆緊隨其后,落地時一個利落的翻滾,右手始終按在腰間槍套上。時玉最后一個落地,她甩了甩被風吹亂的短發,銳利的目光已經將四周掃視了一遍。
秦放看了眼腕表,表盤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比約定時間晚了二十分鐘,黑潮的人應該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老大,情況不對。”何帆壓低聲音,拇指輕輕頂開了槍套搭扣,“太安靜了。”
秦放微微頷首。確實,約定的交易時間,碼頭卻連個鬼影都沒有,只有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他瞇起眼睛,目光落在遠處一個半開的集裝箱上,生銹的鐵門在風中微微晃動。
“邁爾斯,出來吧。”秦放的聲音不大,卻在寂靜的碼頭上格外清晰,“玩捉迷藏就沒意思了。”
一陣低沉的笑聲從集裝箱后傳來。邁爾斯緩步走出,月光將他立體的五官雕刻得愈發深邃,高聳的眉骨下是一雙微微上挑的灰藍色眼睛,挺直的鼻梁像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薄唇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抬手將一絲不茍的背頭又往后捋了捋,這個本該充滿陽剛氣的動作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竟顯出幾分陰柔的美感。
十二名全副武裝的手下如同幽靈般從他身后的陰影中浮現,自動步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秦老板好大的架子。”邁爾斯在距離秦放五米處停下,聲音像絲綢般滑膩,“讓我等了這么久,是去會小情人了?”
時玉明顯感覺到身邊的何帆肌肉繃緊了。她悄悄把手移向藏在后腰的格洛克,眼角余光卻瞥見秦放依然氣定神閑。夜風卷起他風衣的下擺,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槍柄。
“路上遇到點小麻煩。”秦放淡淡道,目光掃過對方的人馬,“看來你是打算用人數來彌補上次交易的損失?”
邁爾斯盯著秦放看了許久,眼睛里閃過一絲玩味。突然,他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碼頭上回蕩,驚起了幾只棲息在起重機上的海鳥。
“都退下。”他抬手揮了揮,修長的手指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澤。那些全副武裝的手下立刻如潮水般退入陰影中,只剩下幾個心腹仍站在他身后。
“秦,”邁爾斯向前邁了一步,暗紅色西裝的衣擺隨風輕晃,“你還是這么愛說笑。”他的中文帶著一絲英倫腔調,咬字卻異常清晰。
“一出事,我第一時間就聯系了你。”邁爾斯攤開雙手,袖口露出精致的鎏金袖扣,“這還不夠誠意嗎?”
秦放的目光掃過那些隱沒在黑暗中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怎么發現的?”
“這條線,你已經很久沒動了。一看就不是你的手筆。”他頓了頓,突然壓低聲音,“既然不是你,那就是你那愚蠢的哥哥。”
“秦,”邁爾斯突然湊近,“打算怎么辦?”
“既然是你劫到的,送你。”
邁爾斯挑了挑眉,突然笑得更深了:“這么大方啊。”他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在手中輕輕拍打,“那就送你個禮物吧。”
月光下,信封上的火漆印隱約可見。
“你在找的東西,”邁爾斯將信封遞到秦放面前,眼睛在夜色中閃著狡黠的光,“有下落了。”
秦放接過信封,指尖觸到火漆印上繁復的紋路。他利落地拆開封口,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滑落出來,照片上赫然是一枚鑲嵌著藍寶石的徽章。
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幾行字:溫莎王室私人收藏,編號A-17。
秦放的瞳孔微微一縮,指節無意識地收緊了一瞬。
邁爾斯觀察著他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來我沒找錯東西?”
秦放抬眸,眼神冷峻:“消息可靠?”
“當然。”邁爾斯輕笑,“王室珠寶庫的藏品清單可不是誰都能看到的。”
“不過…如果你真想要它,倒也不是沒辦法。”
秦放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邁爾斯聳聳肩,語氣輕佻:“女王會在白金漢宮舉辦私人晚宴,要去嗎?”
“但是具體時間我會另外通知你,我暫時也不知道。”
時玉和何帆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秦放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聲:“條件?”
邁爾斯眼中閃過一絲亮:“別這么緊張,就當是……老朋友之間的幫忙。”他頓了頓,“當然,如果你非要回報點什么。”
他伸手,指尖輕輕點了點秦放手中的照片。
“下次交易,我要多拿兩成。”
海浪拍打著碼頭,夜色中彌漫著無聲的博弈。
秦放緩緩折起照片,塞回信封,語氣淡漠:“可以。”
邁爾斯瞇起眼睛,灰藍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閃爍。
“成交。”他忽然笑了,伸出手,“合作愉快,秦。”
秦放面無表情地伸手,與邁爾斯淺淺一握。這時,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劃破了碼頭的寂靜。
邁爾斯皺眉瞥了眼屏幕,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突然凝固。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竟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接起電話。
“邁爾斯!你明天要是再不回來,就給我滾床底下睡去!”聽筒里爆發出一個清亮的男聲,雖然語氣兇狠,卻帶著幾分掩不住的稚氣,在寂靜的碼頭上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