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這段時間鹿朝瑤一直被他關在與世隔絕的海島上,現在做好了約定,霍燕西決定帶她回國。
他們一切美好的回憶都在國內,他要帶她去看曾經看過的風景,喚醒她對曾經的美好記憶,也許,她一心軟,就愿意在給他一個機會呢。
回到國內,霍燕西要帶她去游樂園,因為當初求婚的就在游樂園。
鹿朝瑤冷嗤,“我去游樂園就要玩兒極限項目,你現在這副樣子,風一吹就倒,能陪我玩兒嗎?”
“可以。只要你喜歡,我都可以的。”
“算了吧,還是去聽戲吧。”
兩人以前也常去聽折子戲,場上唱的戲還是原來那幾出,只是看戲人的心境和當初大不相同了。
鹿朝瑤沉默地聽戲,霍燕西不停地和她搭話,但她不怎么搭理,他也漸漸沉默了。
除了中途老板親自來送茶,兩個人中間一片寂靜。
看過戲出來,霍燕西的目光不時落在她的扳指上,終于忍不住帶著她去了珠寶店。
進去前,他小心翼翼問,“朝瑤,讓我送你一枚戒指,可以嗎?”
“隨你的便。”
得到了準許,霍燕西眼里滿是喜色,離開叫經理把鎮店之寶取出來。
“這些喜歡嗎?都買下來好不好?”
鹿朝瑤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從寶石上掠過,“你決定吧。”
霍燕西的神色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露出笑容,他拿起其中一枚戒指,“那我給你戴上好不好?”
鹿朝瑤拂開他的手,“我現在不想戴。”
“......好。”霍燕西落寞地放下手。
兩人從珠寶店出來,外面正在刮大風,一塊廣告牌被風吹起,直直地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飛來。
“小心!”霍燕西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
上一次意外發生時,他為了葉蓁蓁而舍棄了鹿朝瑤,害她手臂受傷。
現在保護好她,也能彌補他心里的一點悔恨。
但鹿朝瑤已經快步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她還拽了他一把,不過遲了點,廣告牌擦著霍燕西的背部飛過,留下了深深的一道血痕。
“你剛剛傻站在那里干什么?”鹿朝瑤疑惑地看他一眼。
“我怕廣告牌砸到你,想擋住它。”
“你在想些什么?遇到危險我自己會跑,不需要別人替我擋著。等別人來保護我,那也太傻了。”
霍燕西垂眸,一股酸澀漫上心頭。
原來......她已經不需要了。
他背后的傷口很深,現在血流不止,隨行的醫生趕忙把他扶回車上包扎。
處理傷口的時候,醫生叫他脫衣服,他卻怎么都不肯脫。
“磨蹭什么,處理個傷口而已。”鹿朝瑤皺了皺眉。
今天出門只開了一輛車,現在所有人都擠在這里,血腥氣非常濃重,她受不了想下車,可霍燕西怕她逃跑,不許她下車。
現在他又磨磨蹭蹭的,導致鹿朝瑤異常煩躁。
聽到她聲音里的不耐煩,霍燕西這才緩緩地脫下了上衣。
他的背上除了那道新鮮的傷口,還有很多縱橫交錯的舊傷,不僅覆蓋了整個背部,還從勁瘦的腰身蔓延到身前。
鹿朝瑤愣住了,這半年霍燕西到底做了些什么,把身體弄成這個樣子?
霍燕西難堪又自卑地轉過臉,“你別看,不好看。”
朝瑤從前喜歡他的身體,現在他連這一點優勢也沒有了。
鹿朝瑤也沒多關心,照他的話轉過身。
見她全然不關心的樣子,管家想起兩人曾經是何等的恩愛,心里一陣難受。
她挪到鹿朝瑤旁邊,低聲說,“夫人,這半年里,先生以為您真的不在人世了,他整個人都瘋癲了,不僅與白骨為伴,還天天地折磨自己——他每天都要人毒打他,打到皮開肉綻才肯罷休。”
她長嘆一聲,“夫人,我知道是先生先對不住你,但他真的知道錯了,一條命幾乎都賠進去,您真的不能看在往昔的情分上,給他一個機會嗎?”
鹿朝瑤沉默著,沒有說話。
處理完傷口后,霍燕西帶她去了兩人初見的寺廟。
那一年,他剛剛結束一場講經會,回禪房時,他遇到了主持。
主持說他紅鸞星動,塵緣未了。
他一笑置之。
下一刻,在紫藤花廊外,他看到了俯身求簽的鹿朝瑤。
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側影,他甚至都沒看清鹿朝瑤的長相。
但下午的陽光灑落,不強烈也不清淺。
光落在鹿朝瑤身上,紫藤花影在她青灰色的沖鋒衣上輕輕搖曳。
祈福樹上,滿樹的紅綢在風中飛舞,和她被風吹起的發絲一起飄搖,輕盈躍動。
那一刻,一念起,癡心生。
霍燕西如同如水墨畫般平穩流淌的人生里,忽然濺起了彩色的漣漪。
盡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愛上鹿朝瑤,但愛就是愛。
理智在和情感幾經搏斗,但還是抵不過瘋狂流淌的愛意。
這快要飛天的仙人,再次墜入了紅塵,成為渺渺眾生中的一員。
聽他講完這段過往,鹿朝瑤笑道,“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那天來祈福的時候,我好像也遇到一個老和尚。”
霍燕西問,“他和你說了什么?”
鹿朝瑤搖了搖頭,“過去太久了,我也忘了。”
其實她記得,那老和尚說的是,“施主,你孽緣未了。”
還真的被他一語中的。
這就是一段孽緣。
五年前,一切從這里伊始,今天,一切也在這里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