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距離婚期不過十日,這會兒已有了初秋的涼意。
我剛從師傅的靜室出來,準備回林家為我精心布置的別院。
這些日子,林慕言將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著我。
今日因林氏集團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海外視頻會議,牽涉到未來幾年的戰略布局,他才不得不一早趕去公司。
臨走前還千叮萬囑,讓我好好休息。
莊園門口,秋風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平添了幾分蕭瑟。
我正準備上林家派來接我的車,一道干瘦的身影猛地從一旁的冬青樹叢后狼狽地沖了出來。
我還沒看清是誰,就先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濃烈酒氣。
“清然!”
通過聲音,我還是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人是誰。
季硯舟,幾日不見,他仿佛老了十幾歲。
他死死地抓住我的裙角,抬起臉,深陷的眼窩下是濃重的黑青,胡子拉碴,哪里還有半分昔日的光鮮亮眼。
“清然,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聲音哽咽,渾濁的眼淚從臉上淌下兩道痕跡:
“我不該對你那么混賬,我不該聽信蘇薇雪那個蛇蝎心腸的賤人挑撥離間,蒙蔽了雙眼!”
我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胃里一陣翻騰。
我厭惡地想抽回被他抓住的裙角,他卻抓得更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如同一個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
“清然,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諒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改!”
他卑微地仰視著我,語無倫次,聲音急切而混亂,帶著哭腔:
“蘇薇雪那個賤人已經跑了,她卷走了我身邊所有的錢!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公司完了,家也完了!”
“可是清然,我不甘心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你不是一直都喜歡我嗎?你為了我做了那么多,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
“你還記得我為你做過什么?還記得我受過的委屈?”
我冷冷地打斷他,聲音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季硯舟,你現在這副搖尾乞憐的樣子,真是既可悲,又可笑。”
他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卻依舊不肯放手:
“清然,我知道是我混蛋至極!可我現在真的明白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人!”
“只有你才有能力救我,救季家!你那么有本事,你一定有辦法幫季家渡過難關的,對不對?”
“只要你肯幫我,我發誓,我以后一定把你看得比我的命還重要,一心一意對你,把蘇薇雪那個賤人欠你的,我十倍、百倍地補償給你!”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娶你,我馬上就娶你!”
他眼中閃爍著病態而狂熱的希冀,仿佛只要我輕輕一點頭,他就能從這萬劫不復的泥沼中掙脫出來,重新回到那個眾星捧月的位置。
我看著他這副癡心妄想、執迷不悟的模樣,只覺得心底那絲早已消散的郁氣,此刻化為了一道青煙。
我冷漠地看著他:
“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嘔的表演。你以為我許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你所謂的悔過,不過是走投無路的懊悔。你所謂的真心,不過是你權衡再三之后,認為我還有最后一點利用價值的卑劣算計。”
“季硯舟,你從來愛的都只有你自己。自私這件事早已融入你的血液,根本不可能改變。”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向后退開兩步,與他徹底拉開距離:
“以前是我瞎了眼,錯信了你。我們之間就到此結束吧。”
“不...不是的,清然,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解釋...我不知道...我那時候是鬼迷心竅了...”
季硯舟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他慌亂地想辯解,我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不必解釋了。”
“我們之間,早恩斷義絕,情分全無了。”
“我許清然要嫁的人,是一個光明磊落、真心待我、值得我托付終身、也愿意用生命來珍視我的男人。至于你,我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污了我的眼睛。”
說完,我不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轉過身,干脆利落地朝著車子走去。
“清然!不要走!”
“許清然!你不能這么對我!”
季硯舟發出絕望的嘶吼,他像瘋了一樣想從地上爬起來追趕,卻因為長時間的下跪和巨大的精神打擊,雙腿一軟,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我從后視鏡里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只能長嘆一口氣。
原來我上輩子就是毀在這樣一個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