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沈清荷尖銳的嗓音在身后炸開,我顧不得地上的玉鐲,轉身就往側門狂奔。
眼下什么復仇啊都不重要了,危機到了眼前我才明白我得先活命!
前院的賓客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騷動驚擾,隱約能聽見謝珩威嚴的詢問聲。我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側門的家丁正探頭張望前院的熱鬧,我趁機貓著腰從花叢后溜了出去。
“呼——”沖出謝府百米遠,我才敢停下來喘口氣。
后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冷汗浸透了里衣。
“謝云湛……”我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虧我還那么信任他,把他和大公子類比,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坑我,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撕了他,我現在已經不是他家的丫鬟了!
回憶著絳袖這個名字,我一瘸一拐地往翠香樓方向走——我記得謝云湛說過絳袖是翠香樓新晉的頭牌。
一路上我都在想著一會見到他我要怎么手刃他,不知不覺就到了門口。
翠香樓門口人來人往分外熱鬧。
我躲在對面巷口觀察,正巧看見龜奴引著幾個富商進門。趁他們寒暄的功夫,我混在人群里溜了進去,濃烈的脂粉味嗆得我直皺眉。
“這位姑娘...”老鴇搖著團扇攔住我,目光在我粗布衣裳上打了個轉,“我們這不接女客?!?/p>
我隨口扯謊:"謝二公子讓我來送他給絳袖姑娘的禮物。"
老鴇的眼睛頓時發亮,果然她堆起笑臉:"原來是小謝公子的人,姑娘隨我來。"
三樓的雅間比樓下清靜許多。老鴇在繪著海棠的房門前停下敲了敲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公子今日心情不佳,姑娘小心伺候。"
我還沒反應過來,房門突然從里面拉開。謝云湛披著件松垮的外袍,發冠歪在一邊,醉眼朦朧地望過來:"不是說不要..."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二公子好雅興。”我冷笑一聲,“干了壞事竟然躲在這翠香樓大快朵頤。”
謝云湛表情卻露出了驚喜。他一把將我拽進屋里,砰地關上門,酒氣混著熏香撲面而來。雅間里根本沒有什么絳袖,只有滿桌狼藉的酒菜。
“你怎么來了?”他壓低聲音,“想了想還是不愿待在府里了?”
我掙開他的手:“二公子,阿螢自問從未得罪過你,可你為什么屢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
謝云湛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他抓起酒壺灌了一口,喉結滾動幾下才開口:“我要是想害你,昨日何必救你?”
“那手鐲是怎么回事?”我的手都在抖,“明明就是你借著送吃的偷偷放在我床上栽贓我!”
“手鐲?”謝云湛臉色一變,趕緊翻衣服的內袋,摸了半天,掏出了一塊絲帕裹的小包,跟我床上那個一模一樣!
“唉!”他懊惱地抓亂頭發,“阿螢啊,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放你那害你,肯定是掏雞腿的時候不小心帶出來了!另一個鐲子呢?”
“沒拿!沈清荷抓到我了,我差點被家丁抓到打死!”我越說越氣,差點給他一巴掌。
“所以太真芙蓉玨是你偷的?”我質問道,“老爺和大公子對你那么好,你為什么要偷走太真芙蓉玨?”
“我不想讓他們把母親的遺物賣掉……”謝云湛蔫蔫地坐到床邊,“罷了,本來就是一對,兄長也應該有他的那一份,那一只就留給他吧!”
話剛說完,樓下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太真芙蓉玨這種等級的寶物丟失,謝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同時變了臉色,謝云湛猛地推開窗戶:“跳!”
“我身上有傷!”我急得跺腳。
他二話不說攬住我的腰,縱身躍出窗外。失重感襲來的瞬間,我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瓦片在腳下碎裂,兩個人跌進堆滿稻草的板車。謝云湛悶哼一聲當了肉墊,我手忙腳亂爬起來,
巷口已經傳來謝府家丁的呼喝聲。
謝云湛拉起我就跑,七拐八繞鉆進一間不起眼的茶鋪。掌柜的看見他,默默掀開柜臺后的布簾。
幽暗的地下室里,我們靠著墻大口喘氣。謝云湛從暗格里摸出火折子,點亮油燈后,我才發現這竟是個五臟俱全的密室。
“你……”我驚疑不定地看著他,“經常帶姑娘來這?”
謝云湛正喝水,聞言嗆得直咳嗽:“這是我……咳咳……暗中經營的點?!彼敛磷旖?,突然正色道:“阿螢,現在你信我不是害你了吧?”
我盯著他沒說話。油燈將他輪廓鍍上一層金邊,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此刻竟盛著我從未見過的認真。
“奴婢錯怪二公子了?!蔽乙Я艘а溃壳翱此志攘宋乙淮?,確實不像要害我,那我還尊稱他一聲二公子。
“別奴婢奴婢的了,”謝云湛說道,“你以后再難回謝府了,就不是我家的家仆了,出來了你就是正常人?!?/p>
“阿螢,沈清荷不會罷休?!彼蝗粶惤瑴責岬暮粑鬟^我耳畔,“天黑我送你出城?!?/p>
我猛地抬頭:“不行!大公子他……要不你還是跟我回去吧?!?/p>
此刻謝府里應該已經亂做了一團,寶物被盜,面對賓客和謝老爺,我能想象到大公子此刻該有多無助,如果我走了,他該怎么辦?
“你是傻的嗎?”謝云湛咬了咬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現在回去你必死,我倒是無所謂,沒人看見我偷東西,但是你可是結結實實地被人撞見了,到時候我一口咬定我在外邊把你這個小賊抓回謝府,大家還得捧著我,而你……”
我打了個激靈,前世棍棒下的無助和凄涼的亂葬崗又浮現在我面前,不行!我不能再經歷一次!
“兄長那邊我自有交代。”謝云湛見我沉默繼續說道,還從暗格取出一袋銀子塞給我,“你也先別回舅舅家了,他們肯定會找去,出城后往南走,有個叫玉溪村的地方,你在那等我,我回趟謝府就去找你。”
“那舅舅他……”
“放心吧,你不在你舅舅就很安全,他們是為了找你,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是你偷了一對太真芙蓉玨。”謝云湛說完竟然露出了賤笑,本來自己都做好了被江湖通緝的準備,沒想到半道出來個冤種背鍋,讓誰不得樂死!
“那你能不能幫我拿上我的包裹,就在……”里面是大公子之前給我的上等獨山玉,自己走得急什么也沒來得及拿,想想我床底的玉雕,我的心都在滴血。
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我們同時屏住呼吸,聽見謝府管家陰冷的聲音:“搜!剛才有人看見那賤婢進了這里——”
謝云湛突然吹滅油燈。黑暗中,他帶著薄繭的掌心捂住了我的嘴。
“別出聲。”他的低語帶著清冽的酒香,“他們來了?!?/p>
"掌柜的,可曾見過一個穿杏色衫子的丫頭?" 管家陰鷙的聲音仿佛毒蛇吐信。
柜臺后傳來茶鋪老板不緊不慢的應答:"小老兒這半日就接待過三位茶客,都是城南布莊的熟客。"
我屏住呼吸數著心跳,突然察覺謝云湛的指尖在微微發抖。借著地板縫隙透下的微光,我看見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 方才從三樓跳窗時,他右肩似乎撞到了檐角。
"搜!" 管家突然厲喝。
木梯傳來不堪重負的呻吟,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謝云湛猛地將我往墻角一推,自己閃身擋在前方。暗格里的機關發出極輕的咔嗒聲,他竟從墻縫里抽出一柄寒光凜凜的短劍。
第一只靴子剛踏下階梯,茶鋪外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有人高喊:"管家!大公子讓所有人立即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