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的風,帶著草木的清新,也夾雜著一絲與荒野截然不同的、屬于人間煙火的氣息。林淵站在那里,眺望著遠方那座名為“云嶺城”的巨大輪廓,心中百感交集。那是希望的象征,是脫離荒蠻、接觸更廣闊天地的跳板,卻也可能是一個更加復雜、更加危險的漩渦。
他沒有在山脊上停留太久。激動過后,冷靜迅速回歸。他知道,越是接近人類聚居地,潛在的危險種類就越多。在荒野中,威脅主要來自被混沌侵蝕的野獸和環境,目標明確,只需依靠警惕和力量(或者逃跑)就能應對。但在人類社會,人心叵測,規則繁復,有時候無聲的算計比怪物的獠牙更致命。
他深吸一口氣,運轉《浮光掠影訣》,身形如同融入風中的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滑下山脊,朝著云嶺城的方向潛行而去。
越往前走,人類活動的痕跡就越發明顯。出現了被踩踏得相當堅實的小徑,林木間可以看到砍伐的痕跡,甚至還能看到幾片被開墾出來的、種植著谷物和蔬菜的田地。
只是,這些田地看起來并不那么欣欣向榮。有些田里的作物顯得稀疏發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有些田地則干脆荒蕪著,雜草叢生。偶爾能看到幾個在田間勞作的農人,他們大多沉默寡言,臉上帶著一種長期勞累和憂慮交織的麻木表情。
林淵小心翼翼地隱蔽在路旁的樹叢中,觀察著這些離城最近的居民。他注意到,即使是在這里,距離那恐怖的“淵隙”已有數百里之遙,生活的艱辛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異常”似乎依舊存在。他曾聽到兩個農人壓低聲音交談:
“……今年的收成,怕是又要減產了。這地力,一年不如一年……”
“誰說不是呢?前幾天夜里,俺還聽到山那邊傳來怪叫聲,瘆人得很!”
“唉,少說兩句,官府的大爺們不讓瞎傳……趕緊干活吧。”
林淵心中微動。看來,即便是云嶺城這樣的地方,也并非與世隔絕的樂土。混沌的影響,如同無形的瘟疫,或許早已通過各種方式滲透到了這里,只是表現得更加隱晦罷了。
他沒有去接觸這些農人,繼續保持著距離,沿著官道的邊緣地帶快速移動。隨著距離的拉近,官道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有推著獨輪車的樵夫,有背著貨簍的小販,有騎著駑馬的行商,甚至偶爾還能看到一兩支規模不小的商隊,護衛們個個精氣神十足,兵器明晃晃的,顯然是有些身手的練家子。
林淵還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到所謂的“修士”。有幾個人,穿著裁剪合體的長袍,或御風而行(雖然速度不快,更像是某種輕身功法),或騎乘著神駿非凡、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異獸坐騎,他們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那種若有若無的能量波動和超然氣質,都與普通人格格不入。每當這些人經過,路上的凡人都會下意識地避讓,眼神中帶著敬畏和羨慕。
這就是修仙者嗎?林淵心中暗想,這就是他未來要走的路嗎?掌握超凡的力量,或許就能探尋絕淵的秘密,找到為泉叔和青木鎮復仇的可能,甚至……觸及那遙不可及的“補天闕”?
他越發堅定了要融入這個世界、尋求修煉之道的決心。
終于,在又跋涉了大半天后,巍峨的城墻出現在地平線上。
云嶺城!
即便有了心理準備,當真正站在城墻下時,林淵還是被它的雄偉所震撼。高達十余丈的城墻,主體由巨大的青黑色巖石壘砌而成,表面布滿了風雨侵蝕的痕跡,卻依舊顯得堅不可摧。城墻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設有箭垛和瞭望塔,隱約可見穿著制式皮甲的士兵在往來巡邏,目光銳利地掃視著下方。
寬闊的城門處,人流、車馬川流不息。進城的人排成了幾條長隊,接受著城門守衛的盤查。守衛們穿著統一的鐵甲,手持長戈,表情嚴肅。林淵注意到,大部分進城的人都需要繳納幾個銅板作為入城費,并且還要簡單說明來意和身份。商隊則需要出示某種憑證,并繳納更多的稅費。
這下麻煩了。林淵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又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破舊、沾滿泥土和草屑的衣服,活脫脫一個逃難的災民模樣。別說入城費,恐怕他一靠近,就會被那些眼神銳利的守衛當作可疑分子給驅趕甚至抓起來。
他沒有貿然上前,而是退到稍遠處,躲在一處販賣草鞋的攤子后面,仔細觀察起來。
他發現,守衛雖然看起來嚴格,但在人流高峰期,尤其是大型商隊進城引發短暫擁堵和混亂時,他們的注意力會有所分散。而且,似乎并非每個人都被仔細盤問,有些看起來像是城內居民或者衣著光鮮、氣質不凡的人,守衛只是象征性地看一眼就放行了。
機會!
林淵耐心地等待著。大約一炷香后,一支規模龐大的駝隊,滿載著各色貨物,在數十名彪悍護衛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向城門走來。駝鈴聲、吆喝聲、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頓時讓城門口變得喧鬧嘈雜起來。守衛們立刻打起精神,上前與商隊頭領交涉、查驗文書、收取稅金。
趁著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瞬間,林淵深吸一口氣,將《浮光掠影訣》運轉到極致。他的身體仿佛失去了重量,如同一縷輕煙,貼著墻角,利用人群和貨物的掩護,極其巧妙地繞過了排隊的人群,然后緊貼著一只駱駝巨大的身軀側面,在守衛視線的死角處,幾乎是擦肩而過地溜進了城門洞!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又流暢自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當雙腳踏上城內堅實的青石板路時,林淵才微微松了口氣,但立刻又被眼前的景象所淹沒。
如果說城外的景象是震撼,那么城內的景象就是……沸騰!
寬闊的主街道,足以容納五六輛馬車并行,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店鋪和樓閣。青磚綠瓦,雕梁畫棟,雖然看得出不少建筑已有年頭,但其規模和氣派,遠非青木鎮那種茅屋土房可比。
街道上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穿著各色服飾的人們川流不息——有挑擔叫賣的小販,有行色匆匆的伙計,有錦衣華服的富商,有佩刀挎劍的江湖人士,還有那些氣質出塵、明顯是修士的存在。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復雜的氣味:食物的香氣、牲畜的膻氣、藥材的清氣、劣質脂粉的俗氣,甚至還有一些從煉丹房或符箓店飄來的、帶著硫磺或奇異墨香的味道……
這一切,都讓剛剛脫離荒野的林淵感到一陣陣的眩暈和不適。他強忍著不適感,連忙閃身躲進一條相對僻靜的小巷,靠著冰涼的墻壁,大口喘息著,試圖平復狂跳的心臟和紛亂的思緒。
這里就是云嶺城。一個巨大、繁華、充滿活力,但也必定隱藏著無數規則和危險的地方。
他再次審視自身: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穿著破爛,除了腦子里那點粗淺的草藥知識、一部剛入門的身法口訣,以及身上藏著的神秘玉佩和打不開的黑木盒子,他一無所有。
當務之急,是解決生存問題。他需要食物,需要一個能遮風擋雨的、相對安全的落腳點。然后,才能考慮打探消息,尋找修煉的門路。
林淵在巷子里稍作休息,稍微適應了一下城內的喧囂后,便重新走了出來。他沒有去主街湊熱鬧,而是選擇了在那些相對狹窄、但人流量也不算小的輔街和小巷里穿梭。他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著兩旁的店鋪和招牌,同時留意著行人的交談,希望能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看到了糧店、布莊、鐵匠鋪、雜貨鋪……這些是凡人生活的必需。他也看到了懸掛著“百草堂”、“回春閣”招牌的藥鋪,里面飄出濃郁的藥香,讓他倍感親切,但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況,恐怕連當個學徒都沒人要。
他還看到了更加奇特的店鋪:有的門口掛著飛劍或葫蘆的標志,上面寫著“法器閣”;有的則窗戶緊閉,門上貼著符箓,牌匾上書“符箓齋”;甚至還有的店鋪門口擺放著奇特的礦石和獸骨,招牌是“煉材坊”。這些店鋪,無一例外都透著一股神秘感,門口也往往比較冷清,偶爾進出的客人,都帶著修士特有的氣息。
林淵知道,這些地方,或許藏著他想要的東西,但絕不是他現在能夠靠近的。
不知不覺間,日頭漸漸偏西,肚子的饑餓感越來越強烈。林淵摸了摸干癟的肚子,眉頭緊鎖。他看到路邊有賣炊餅的小攤,香氣誘人,但那至少需要兩三個銅板。他也看到有些乞丐在墻角蜷縮著,麻木地伸出手乞討,但他拉不下這個臉。至于偷竊……泉叔的教導和他內心的準則,都讓他無法做出這種事。
必須找點活干!哪怕是臨時的體力活也行!
他開始留意那些貼在墻上或者店鋪門口的招工啟事。大部分都是招收有經驗的伙計、身強力壯的趟子手(護衛)或者有一技之長的工匠,都不適合他。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在一個偏僻角落的、看起來有些破敗的藥材鋪門口,他看到了一張用毛筆寫在粗糙黃紙上的告示:
“招雜役一名,包吃住,月錢……面議。要求:略識草藥,手腳勤快,能吃苦耐勞。有意者請進店詳詢。——濟世堂”
濟世堂?名字倒是不錯,但這鋪面……實在是有些寒酸。門臉不大,牌匾上的漆都掉了不少,窗戶也灰蒙蒙的。與其他藥鋪比起來,顯得格外冷清。
但“略識草藥”、“包吃住”這幾個字,卻像磁石一樣吸引了林淵。
他猶豫了一下。泉叔教他的草藥知識,雖然多是青木鎮周邊的普通藥材,但自小耳濡目染,基礎還是相當扎實的。而且,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能落腳、能填飽肚子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本就破爛的衣衫,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然后鼓起勇氣,推開了濟世堂那扇同樣破舊的木門。
“吱呀——”
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音。店內光線有些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卻不刺鼻的混合藥草味。柜臺后面,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長著一張娃娃臉、顯得有些稚氣未脫的少年,正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在積了灰的柜面上畫著圈。
聽到開門聲,那少年抬起頭,看到林淵的模樣,先是一愣,隨即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干嘛的?看病還是抓藥?我們這兒快打烊了。”
林淵連忙躬身行了一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誠懇:“這位小哥,我不是來看病抓藥的。我是看到門口的招工告示,想來應聘雜役。”
“應聘雜役?”娃娃臉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淵一番,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就你?看你這身板,能干什么活?而且,我們這兒要求‘略識草藥’,你懂嗎?”
“懂一些。”林淵連忙點頭,“我自小跟隨長輩學習辨認和處理各種基礎藥材,雖然不敢說精通,但常見的幾百種還是認得的,炮制晾曬的基本功夫也都會。”
“哦?”娃娃臉少年似乎來了點興趣,隨手從柜臺下的一個格子里抓出一把混雜的干草藥,丟在柜面上,“那你看看,把這里面的甘草、當歸和黃芪給我挑出來。”
這對于林淵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這些都是最基礎、最常見的藥材。他沒有猶豫,立刻上前,手指翻飛,動作雖然算不上特別快,但卻異常精準,很快就將三種藥材清晰地分揀了出來,碼放得整整齊齊。
娃娃臉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本以為林淵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他又指了指旁邊一個筐子里半處理的藥材:“那你說說,這批茯苓為什么要這么切?晾曬的時候又要注意什么?”
林淵看了一眼,答道:“這是為了方便入藥和儲存。茯苓性平,利水滲濕,切塊是為了增大接觸面積,便于干燥。晾曬時需置于通風陰涼處,避免陽光直曬,否則藥性會流失,顏色也會發黃影響品相。”
這些都是泉叔平日里反復強調過的基礎知識。
聽完林淵的回答,娃娃臉少年臉上的懷疑之色終于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顯復雜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同情?
“行吧,算你過關了。”他撇了撇嘴,“我叫石磊,算是這濟世堂的學徒兼半個管事。你要是真想留下來干活,我倒是可以做主。不過先說好,我們這鋪子小,生意也不好,給不了多少工錢,一個月……頂多三十個銅板,管你兩頓飯,晚上就睡在后院的柴房里。活計可不少,除了打掃衛生、搬運藥材,還得幫我處理這些基礎藥材,有時候可能還得跟著出去采買或者送藥。又臟又累,你可想好了?”
一個月三十文,包吃住?
林淵心中一喜!三十文雖然不多,但在云嶺城,足夠一個普通人勉強維持生計了。更重要的是“包吃住”,這解決了他眼下最大的難題!而且還能接觸到藥材,這對他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
“我想好了!多謝石大哥!我不怕吃苦!”林淵立刻躬身應道,語氣充滿了感激。
“行了行了,別叫我大哥,我可比你大不了多少。”石磊擺了擺手,臉上恢復了那種有點小傲氣又有點不耐煩的表情,“既然你答應了,那就先干起來吧。諾,看到那邊的藥碾了嗎?把昨天剩下那批半夏給我碾成細粉,要均勻,別偷懶!”
“是!”林淵精神一振,立刻走到墻角的石制藥碾旁,拿起杵臼,開始埋頭苦干起來。
石磊看著林淵干活的背影,眼神閃爍了幾下,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只是低頭繼續在柜臺上畫圈,偶爾抬眼瞥一下林淵的動作,似乎在考察他是否真的如他所說那般吃苦耐勞。
林淵沒有絲毫懈怠。半夏有微毒,處理時需要小心,泉叔曾教過他。他碾得很仔細,力道均勻,盡量讓粉末粗細一致。雖然一下午的奔波和之前的緊張讓他早已疲憊不堪,但此刻,找到落腳點的喜悅和對未來的些許憧憬,支撐著他,讓他充滿了干勁。
一直忙到天色徹底黑透,石磊才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宣布關門。他帶著林淵來到后院。后院不大,堆放著一些雜物和劈好的木柴,角落里有一間低矮的小屋,就是石磊口中的“柴房”。
“喏,以后你就住這兒了。”石磊指了指柴房,“里面有張木板床,被褥……你自己想辦法,或者先拿些干草鋪著。晚飯在廚房,自己去盛,吃完了碗自己刷。”說完,便自顧自地回前堂去了,似乎是去整理賬目或者做別的事情。
柴房里確實只有一張光禿禿的木板床,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條件雖然簡陋,但對林淵來說,已經是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安全的地方了。他心中充滿了感激。
廚房里留著一碗尚有余溫的雜糧粥和一小碟咸菜。林淵狼吞虎咽地吃完,感覺渾身都暖和了起來。這是他離開青木鎮后,吃到的第一頓安穩的熱食。
簡單洗漱后,林淵回到柴房。他沒有立刻休息,而是關好門,盤膝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再次開始修煉《浮光掠影訣》。
他知道,這份雜役的工作只是暫時的,是他融入這個世界的跳板。他真正的目標,是尋找力量,揭開秘密,最終去面對那恐怖的“絕淵”。而修煉,是他目前唯一能主動抓住的、提升自己的途徑。
夜深人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和更夫的梆子聲。林淵沉浸在修煉之中,微弱的氣感在體內緩緩流淌,如同在黑暗中點燃的一簇微弱卻頑強的火苗。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淵在濟世堂安頓了下來。
石磊雖然看起來有些傲氣和不耐煩,但心腸不算壞。他確實把林淵當作雜役使喚,各種臟活累活都丟給他干,但答應的吃住和月錢倒也從未克扣。或許是因為林淵干活確實勤快踏實,話也不多,石磊對他的態度也漸漸緩和了一些,偶爾還會指點他一些處理藥材的訣竅,或者跟他抱怨幾句鋪子生意冷清、師父(濟世堂真正的老板,據說常年在外云游)不靠譜之類的話。
林淵白天在鋪子里忙碌,打掃、搬運、碾藥、切藥、曬藥……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他手腳麻利,又懂草藥,很多活計干得比石磊預想的還要好,也讓石磊省了不少心。
更重要的是,這份工作讓他有機會接觸到大量的藥材。雖然大多是普通藥材,但也有些是他以前在青木鎮沒見過的、專門供給修士使用的低階靈草。他利用一切機會,默默地記憶這些藥材的性狀、氣味、功效和處理方法,不斷豐富著自己的知識儲備。
他還發現,鋪子里有一個小小的書架,上面放著幾本關于草藥辨識、基礎藥理的舊書。石磊對這些似乎不感興趣,林淵便趁著空閑或者晚上,偷偷拿來翻閱。這些書籍雖然淺顯,但對林淵來說,卻如同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讓他對草藥的理解更加系統化。
晚上回到柴房后,無論多累,他都會雷打不動地修煉《浮光掠影訣》。經過這段時間的持續修煉,他體內的氣感已經壯大了不少,運轉速度也快了許多。如今施展身法,已經頗為自如,在狹小的柴房內騰挪閃避,幾乎可以做到悄無聲息,帶起的殘影也更加清晰連貫。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力量和反應速度,相比剛到云嶺城時,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當然,他也時刻保持著警惕。那枚羽狀玉佩和黑木盒子,被他用布條緊緊纏繞,貼身藏在懷里,從未離身。他知道這可能是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絕不能暴露。
在濟世堂的日子,忙碌而充實,讓他暫時有了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但他從未忘記自己的目標。他利用送藥或者外出采買的機會,更加深入地了解云嶺城。
他發現,云嶺城確實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分為好幾個區域。他所在的濟世堂位于相對平民化的東城區,這里多是普通居民和小型商鋪。而西城區則明顯更加繁華,建筑更加宏偉,街道上修士的比例也更高,那里有大型的法器店、丹藥鋪,甚至還有修士開設的客棧和洞府租賃處。南城區是坊市所在地,每月固定幾天會舉辦大型集市,據說會有很多修士和散修前來交易物品。北城區則最為神秘,那里似乎是城主府以及幾個依附于云嶺城的小型修仙家族或宗門駐地所在,守衛森嚴,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
他也聽到了一些關于這個世界的零碎信息。比如,修煉境界的劃分(煉氣、筑基、金丹……后面的就眾說紛紜了),比如云嶺城周邊有幾個不入流的小門派(如青霞宗、鐵劍門),比如城主本身就是一位筑基期的高手等等。
這些信息,都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認知,也讓他更加渴望踏上真正的修煉之路。
然而,如何獲得修煉功法?拜入宗門?對于毫無背景、身無分文的他來說,難如登天。那些小門派收徒,要么要求資質過人,要么需要繳納不菲的入門費。去哪里尋找適合自己的功法?
就在林淵為此苦惱,感覺前路漫漫之時,一個機會,似乎悄然降臨了。
這天,他去西城區給一個據說是修士的客人送藥(只是些普通的清心安神類草藥),在返回的路上,經過一處名為“聞道樓”的茶館時,忽然聽到里面傳來一陣喧嘩。
他好奇地湊過去,只見茶館門口的布告欄上,剛剛貼出了一張新的告示,旁邊圍了不少人,大多是些穿著樸素、但眼神中帶著渴望的年輕人,也有一些氣息不弱的散修。
告示上寫著:
“云嶺散修盟客卿長老‘百曉生’,將于三日后午時,在聞道樓開壇講法,淺談‘煉氣入門之要訣’與‘云嶺周邊靈脈分布概況’。入場費:一錢銀子或等值靈物。座位有限,欲聞道者從速。”
煉氣入門之要訣?靈脈分布?
林淵的心臟猛地一跳!這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知識嗎?!雖然只是“淺談”,但對于他這樣一個連門都沒入的修煉小白來說,無疑是久旱逢甘霖!
唯一的障礙是……入場費,一錢銀子!
一錢銀子,相當于一百文銅錢!他現在一個月工錢才三十文,辛辛苦苦干了一個多月,省吃儉用也才攢下不到二十文。這一錢銀子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筆巨款!
怎么辦?放棄這個機會嗎?林淵死死盯著那張告示,眼神中充滿了掙扎和渴望。他知道,這樣的機會可能稍縱即逝。這位“百曉生”既然能在云嶺城開壇講法,必然是有些真材實料的人物,能聽到他的指點,或許就能為自己打開修煉的大門!
無論如何,要想辦法湊到這一錢銀子!林淵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他看了一眼天色,離講法還有三天時間。他必須在這三天內,想辦法掙到足夠的錢!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