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見?“
尹志平的聲音在寂靜的煉丹房外格外清晰,驚起檐下一只夜棲的烏鴉。他雙手背在身后,指尖距離腰間的諸天魚竿僅有寸許,目光如炬地盯著庭院東南角的陰影處。
三息過后,陰影中傳出一聲沙啞的輕笑:“小道長不愧是被稱作道仙的存在,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咱家躲藏的地方?!?/p>
隨著枯葉被踩碎的細響,一位身著紫袍的老者緩步走出月光照不到的角落。
此人面白如紙,卻留著與宦官身份不符的三縷長須,身形佝僂卻步履輕盈。
“即使是你師祖王重陽,也沒有你這般敏銳的感知能力?!袄匣鹿偻T谖宀介_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整齊得過分的牙齒。
尹志平瞳孔微縮。這老宦官竟認識王重陽?按時間推算,師祖仙逝已近四十余年,若此人當年就與王重陽相識,如今至少六七十歲了!
更令人在意的是,在“圣人盜“的感知中,老者周身環(huán)繞著一層凝實的氣場,修為竟比全真七子還要渾厚三分。
“老丈認識我?guī)熥??“尹志平表面平靜,暗中已運轉(zhuǎn)“圣人盜“,周身毛孔微微張開,開始汲取庭院草木的生機。
老宦官抬起枯枝般的手指捋了捋胡須:“王重陽當年入宮為孝宗治病時,咱家還給他遞過茶呢?!?/p>
“那時你師父丘處機還是個跟在你師祖身后的小道童,哪有你這般氣象?!?/p>
尹志平心中一凜。孝宗時代距今已近四十年,而且從他提及王重陽時熟稔的語氣看,兩人關系絕非一面之緣那么簡單。
“不知老丈深夜造訪,有何指教?“尹志平右手自然垂落,隨時準備抽出魚竿。
雖然對方修為高深,但他有把握憑借“圣人盜“源源不斷汲取生機的特性,在持久戰(zhàn)中占據(jù)上風。
老宦官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尹志平的小動作:“別緊張,咱家若是想害你,剛才你在內(nèi)庫拿藥時就能動手?!八朴频仵獾皆褐惺是白?,“江湖上都在傳,全真教出了個'道仙',面若冠玉,劍法通神,更有一眼就能學會他人武功的本事。咱家好奇,特來看看。“
尹志平這才明白“道仙“之名的由來。
終南山大比上他戰(zhàn)平樓觀派清罡子,又展現(xiàn)出“一眼記長生“的驚人天賦,加上修煉“圣人盜“后面容愈發(fā)仙風道骨,難怪江湖人會如此傳說。
“江湖謬贊,晚輩愧不敢當。“尹志平謙虛道,同時暗中評估雙方實力對比。這老宦官確實深不可測,但并非沒有勝算。
老宦官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你那'九轉(zhuǎn)還丹'的方子,當真是全真教傳承?“
尹志平心頭一跳。這老家伙莫非看出了什么?
“老丈何出此言?“
“嘿嘿...“老宦官陰森一笑,“咱家與王重陽相識數(shù)十載,可從未聽說他會什么煉丹之術。若真有延壽仙丹,他又怎會那么早就...“
話未說完,但意思已明——王重陽若有煉丹本事,又怎會早逝?
尹志平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師祖當年所得丹方殘缺,晚輩僥幸在藏經(jīng)閣暗格中發(fā)現(xiàn)補全之法。“他拔開瓶塞,頓時一股清香彌漫開來,正是用皇宮藥材煉制的“偽靈丹“。
老宦官鼻翼微動,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是...雪參玉蟾丸的氣息?不對,還混入了千年黃精...“他突然起身,身形如鬼魅般閃到尹志平面前,枯爪般的右手抓向玉瓶。
尹志平早有防備,腳下“金雁功“一轉(zhuǎn),身形如柳絮般飄然后退,同時左手并指如劍,直點老宦官腕部穴道。這一退一進間,盡顯全真武學精要。
“好身手!“老宦官收手而立,非但不惱,反而露出贊賞之色,“這一手'定陽針'使得比丘處機還精妙三分,難怪清罡子奈何不得你。“
尹志平心中暗驚。這老宦官竟能一眼認出全真劍法的招式,對全真教的了解遠超預期。
“老丈既疑晚輩煉丹之術,不妨直言來意?!耙酒?jīng)Q定開門見山。
老宦官背著手在院中踱步:“咱家活了這把年紀,見過的所謂'仙丹'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多是江湖騙子所為?!八蝗晦D(zhuǎn)身,青白色的眼珠直視尹志平,“但你這丹藥...確實有幾分門道。“
月光下,老宦官的面容顯得格外陰森:“咱家今日來,一是看看全真教這位'道仙'是否名副其實;二是...“他頓了頓,聲音陡然壓低,“想問問小道長,可會煉制'長生丹'?“
尹志平心頭一震。長生丹?那不過是前世修仙小說中的杜撰,這方低武世界怎會有人知曉?
“老丈說笑了,長生不老乃逆天而行,豈是凡俗丹藥所能及?“尹志平謹慎回應。
老宦官卻突然激動起來,袖袍無風自動:“不!你既知'九轉(zhuǎn)還丹',必知長生之法!“他猛地從懷中掏出一物,“你若肯傳授丹方,這'禹王殘圖'便歸你了!“
尹志平定睛一看,那是一塊殘缺的青銅片,上面刻著古怪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幽幽青光。
更奇異的是,他懷中的諸天魚竿竟微微顫動,似與銅片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
“這是...“
“相傳大禹治水后鑄九鼎鎮(zhèn)九州,這鼎乃是當年?!袄匣鹿俾曇纛澏叮斑@塊殘片是咱家六十年前從黃河河底所得,只在上面隱約看到青州二字,拿著這碎片咱家就連修煉也是事半功倍,只可惜這么久了依舊參不透其中奧秘...“
尹志平強壓心中驚駭。禹王九鼎?他不動聲色地接過銅片,觸手冰涼,竟有一絲微弱的能量順著手臂流入體內(nèi),被“圣人盜“自動轉(zhuǎn)化為內(nèi)力。
“前輩高看晚輩了。“尹志平將銅片遞還,“此等社稷神器,非晚輩所能參透?!?/p>
老宦官卻不接,只是陰森森地笑著:“無妨,殘片暫存你處。七日后咱家再來,屆時希望聽到好消息?!罢f完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余一陣陰風卷起幾片落葉。
尹志平長舒一口氣,背后道袍已被冷汗浸濕。這短短交鋒,比與清罡子大戰(zhàn)三百回合還要耗費心神。他低頭看著手中青銅殘片,心中思緒萬千。
這老宦官究竟什么來歷?禹王九鼎之上怎會有奇異的力量,對了氣運,雖然周朝末年九州鼎遺失,但說到底這可是華夏重器,沒想到竟然是在黃河底而且還碎成了這樣。
“看來這南宋皇宮的水,比想象中深得多啊...“尹志平喃喃自語,將銅片收入懷中。
懷中的諸天魚竿再次微微顫動,似乎在回應他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