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媽要打我,我爸都攔,可我挨的打一點都沒少。小時候不懂,還以為我爸護我。后來長大了,知道什么是白臉紅臉。別看他們沒啥文化,PUA孩子卻是無師自通。
懶得看他虛偽的嘴臉。
他們是救援隊帶回來的,有一輛拖拉機的糧食和行李。
梁曦給我哥使了個臉色,我哥大聲問我,“夢夢,你覺醒了什么異能啊?什么時候到夷城的啊。”
“木系,沒多久。”我瞥了一眼梁曦,“這就是大嫂吧,你放心,我對家里的糧食和幾個破爛兒沒興趣,不會和你們爭的。”
梁曦頓時臉通紅,不知是臊的還是氣的。
我媽一拍手,“哦,對,夢夢,你大嫂還給咱家添了個小女伢子,在車上睡覺呢,你一起去看看吧。”
“我還在上班就不去了。等你們安頓下來給我發(fā)消息。我有空就去。”
我媽想拉扯我,我爸攔住她,“行,夢夢你好好上班,等我們安排好了,你回來吃飯。”
從那邊出來,一路上我都不舒服。
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里難受。頭上明明艷陽高照,我卻感覺不到一點光明和溫暖,只有陰霾。胸口更是像塞著一團濕棉花,讓我呼吸困難。
我沒有心情再回種植基地了,直接回了家。
看著小小的房子,里面一桌一椅、一床一柜都是我親手布置的,軟蓬蓬的大熊貓公仔,漂亮的粉紅小貓都是我的家人。
可現在我又要把它們收起來。
當溫馨的房間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張床時,我的心也似乎空了。
陽臺上的成熟的菜,我也都采摘了。
一下午我都很難受,晚上更是噩夢連連,我在田埂上不斷地奔跑,我爺爺、我爸我媽,全都拿著掃帚條子追我。我哥在另一面,滿面帶笑地看著我,讓我過去。我卻清楚地看到他背著一只手,手里拿著一把刀!
我跑啊跑啊,卻怎么也跑不脫,低頭才發(fā)現,我竟然小手小腳,只是個孩童。就在我即將被抓住,滿心絕望時。一根巨大的金銀花藤從天而降,狠狠地纏住他們,絞成了碎片。
我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金銀花環(huán)抱著我,輕拍我的背。
我淚流滿面,我嚎啕大哭!
“沒事的,沒事的!”我拍著胸口安慰自己,“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他們欺負不了我!”
金銀花貼著我。
“我沒事,別擔心。”
我洗了臉,躺在床上,再也睡不著了,只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天一亮,我就去上班了,仍舊坐著輪椅。
我熱愛這份工作,因為我熱愛土地。
和我一樣熱愛它們的,還有我的上級領導老陳。
天還沒完全亮呢,我開著輪椅路過種植區(qū),隱約看到里面有人影,走近了才發(fā)現是他。
“領導,您真早啊。”
老陳手里握著一把細長的雜草,“這幾天草長得太快了,不放心。你怎么也這么早,昨天去見父母了?他們都好嗎?”
我:“挺好的,一家人整整齊齊。”
老陳:“現在還能一家人團聚,是大福氣啊。”
我就知道大家都這么想,所以也沒說什么,徑直去了我的種植區(qū),按部就班地工作。
到下午便把事情都做完了,天氣預報晚點可能有雨,領導讓我提前下班。
我開著輪椅回到家樓下時,看到我媽正坐在樓梯口,和樓上樓下的鄰居聊天。
“她啊,小時候就不聽話,考上了W大就不回家了,跟我和他爸鬧別扭,說我們重男輕女……我們是農村人啊,農民工,在工地上賺血汗錢的,一年到頭落不著家……供養(yǎng)她出來也不容易的,孩子就是不理解。”
大媽們十分同情她,“現在的孩子都自私,不理解父母的苦心,一有不好就怪原生家庭不好,我們以前哪有這樣的,天下無不是之父母!”
“就是,我看小許平時來往都是高材生,還以為讀書好的人,做人也好呢。”
“書讀得越多的人越自私!想法也和我們不同。”
我心里冷笑,開著輪椅過去,驚訝:“媽,這么大熱天你怎么來了?昨天帶了一大車糧食都收拾好了?有沒有帶一點給我?”
我媽看到我坐在輪椅上,臉色大變,盯著我的腿,“夢夢,你的腿怎么了?”
我拍了拍腿,“殘疾了啊,昨天怕你們擔心,硬撐著去,結果晚上回來又復發(fā)了,站都站不起來。沒事,你放心,我只是沒了兩條腿,還能打工賺錢給您和爸養(yǎng)老的,你不用到處逢人就說我不孝。”
大家這會兒看我媽臉色都不對了。
我腿不好需要坐輪椅的事情,周圍沒有人不知道的,我之前還為基地做了貢獻。
可大家對這些就好像有只七秒鐘記憶,因為我“不孝”就否定了我的付出,現在看到我有點陰陽怪氣,知道我聽到她們說的話,臉上都有些訕訕。
我對父母家人都是可有可無的態(tài)度,更何況是鄰居?議論我可以,但是別舞到我面前、影響我正常生活就好。
“小許,你這要不要幫把手啊。”
“不用,我都習慣了。”
我把輪椅開到樓梯口,才扶著樓梯扶手站了起來。
保安大哥幫我收了輪椅提到樓上,而我則扶著樓梯一階一階慢慢地往上走。
我裝的。
但我媽的眼神卻反復變化,最后紅著眼睛,不知道是心疼我,還是心疼我的價值大打折扣,“怎么搞的?”
我沒有回答她,咬著牙繼續(xù)往上走。她要伸手扶我,我避開了,“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是三歲、四歲、五歲,可你從來沒有幫過我,我也早就不需要你了。”
我媽抬起手,似乎想再給我一巴掌。
可我早就不是曾經的我了,我已足夠強大,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也不會再被任何人欺負,哪怕是我的媽媽!
我一手扶著扶手,一手狠狠地把她推開,手里的能量蠢蠢欲動。
這時,幫我抬輪椅的保安下來,“謝謝大哥!”
從口袋里掏出兩根煙遞給他。
保安接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