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橋年幼喪父,和老太太相依為命,老太太地里刨食、典當陪嫁供他科考,吃了許多苦,他對老太太還算孝順。
一聽老太太這話,秦云橋臉色漲紅,張張嘴發不出聲來。
劉氏聽老太太竟把“外室”二字掛在了嘴上,又惱又恨。
不知死活地朝老太太撲了上去,一把攥住老太太的袖口,指甲幾乎掐進老太太松弛的皮膚里。
哭哭啼啼的打感情牌:
“表姨母,我們也是沒辦法啊,屋里遭了賊,要不是您給的銀子實在太少,我們也不至于如此狼狽啊。”
劉氏這話一出,秦景月心里暗叫不妙。
老太婆這次連她這個最喜歡的孫女的賬都不買,何況是她老家的窮酸隔房侄女?劉氏認不清身份,還敢埋怨,真是蠢到家了!
果然,老太太扯回被攥住的袖口,抬眼看了一眼劉氏,冷哼一聲:
“你說遭賊,可誰有那么大的本事,偷得你們連褲衩兒都不剩?咋不直接把你們也打包帶走?我給你們銀子,我倒還成仇人了?”
誰知道是不是劉氏不想拿錢給她,串通好了賣慘蒙她的?
劉氏被老太太這話噎得說不出話,她可不是被偷得褲衩都不剩了嗎?可這事說出去誰信吶?
看了半天熱鬧的秦朝朝,這才裝出一副好心人的樣子。
“劉姨娘,您就別再怪祖母了。當務之急,還是想想怎么應對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別再傳出什么不利侯府的事跡,讓人娛樂了。”
老太太聽了,暗暗松了口氣。她抬手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今日唇槍舌戰這么久,真是比當年在地里刨食還費神。
一直裝菩薩沒出聲的秦景嵐突然詐尸般開口說話了:
“祖母,母親……姨娘許是不知道被什么人害的長了滿臉紅疹,給急糊涂了,您別往心里去。”
在外宅,秦氏兩兄妹一直叫劉氏為“母親”的,如今進了侯府,能被稱為“母親”的卻只有江氏。
秦景嵐心里不情愿,卻也改了口。那聲“姨娘”喊得比吞了蒼蠅還難受。
老太太哼了一聲,沒再揪著劉氏的話不放。
只聽秦朝朝幽幽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里大姐姐在眾人面前解開衣裙,正好被哪位神靈看見,受到了處罰,只是連累了父親也跟著遭了殃。”
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秦景月。
老太太只覺得后背涼颼颼的,雞皮疙瘩爬滿一身。他眼神在屋內不住掃視,生怕被什么東西盯上似的。
秦景月懵地抬頭看向秦朝朝,她沒想到有人會在此時拿昨日之事來說事。
她演戲上癮似的,眼眶瞬間蓄滿淚水,柔弱地踉蹌半步扶住身旁的紅木椅,那柔弱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一陣風刮跑。
“妹妹為何要血口噴人?
秦朝朝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我這是就事論事呀!昨天你衣服一脫,晚上就遇上了怪事。祖母都說了,沒有人能有那能耐,不是神靈還有誰?何況身上長紅包的就只有你和劉姨娘。”
秦景月被堵得傻了眼,她沒想到秦朝朝如此伶牙俐齒,竟把老太太方才的話拿出來說事。無論她認不認是受神靈捉弄,都是個錯。
秦景月眼里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忽然咳嗽起來,蒼白的手指攥著帕子:
“若真因此觸怒神靈,也是我一人之過,只要不連累家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說著,她干脆開啟終極必殺技,轉身面向老太太,撲通一聲跪下,額頭重重磕在青磚地上:
“都是孫女兒的錯,讓祖母和父親憂心了。若能用我的命換家人平安,我……我即刻便去!”
柔弱的身軀伏在地上,像一朵被風雨打落的白梅,任誰看了都心生憐惜。
秦景嵐一個箭步沖上去攙扶:
“妹妹快起來!”
他一邊拽人一邊瞪向秦朝朝,眼神里的怨念都快實體化了:
“妹妹不要聽人胡說八道。”
可秦景月偏要將戲演到底,她固執地不肯起身,淚眼朦朧地望著老太太:
“祖母,若您覺得我丟了秦家的臉,就罰我去祠堂跪著吧。只求您別氣壞了身子,孫女兒就算死,也不能讓您為我操心……”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
劉氏見自己的女兒如此可憐,惡狠狠地瞪向秦朝朝,心里卻也沒了底,不知這背后究竟是何人所為。
秦云橋有些心疼,趕緊打圓場: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別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了。月兒你先起來,劉姨娘剛入府,還未向夫人敬茶呢。”
秦景月這才顫顫巍巍站起身來,乖巧的退到一旁。
劉氏強擠出笑容,端起丫鬟遞過來的茶盞,緩緩走到江氏面前,屈膝行禮:
“夫人,請用茶。”
江氏無意在敬茶上刁難,人已經進了府,再不愿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把他們趕出去。
她正要伸手去接。
只見劉氏端著茶的手一抖,江氏眼角一跳,并未立即伸手去接,說道:
“劉姨娘,茶可端穩了。”
劉氏打算栽贓陷害的把戲被江氏看穿,心里一驚,手里的動作已經來不及收回去了。
只聽“啪”的一聲,劉氏手里的茶杯應聲掉在地上。
滾燙的茶水潑了劉氏一身,劉氏被燙得“嗷”地一聲尖叫。
她被燙得跳腳,卻還不忘擺出最楚楚可憐委屈至極的姿勢,“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淚如雨下:
“夫人,您這是為何呀!不過是一杯茶,我雖出身卑微,可也是誠心敬您的,您竟如此嫌棄,連碰都不愿碰我一下,還害得我這般狼狽!”
說著,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那模樣,不知情的還真以為江氏對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之事。
秦朝朝翻了個白眼,心里瘋狂吐槽,又來了,不愧是母女,連演技都如出一轍。
就這演技,奧斯卡都得連夜給她們發終身成就獎!
這杯茶,江氏無論接還是不接,劉氏都特定會潑在她自己身上,誣賴江氏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