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很快到了比賽這天。
蘇青梔準備打車去比賽現場,可上車前,一雙手從她身后伸出。
沒等她反應,那人就將她拖進了一條幽深漆黑的小巷子。
來的人似乎目的性很強,一上來就對她拳打腳踢,一根冰冷的鐵棍毫無預兆地揮了下來,重重砸在她的右臂上。
“咔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異常清晰,蘇青梔疼得幾乎暈厥,連喊叫都發不出來,只能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不要......不要碰我的右手......”
那握著鐵棍的男人聲音里透著一股子殘忍:“小妹妹,你別怪我心狠,有人發話了,不能讓你再讓你拿起畫筆。”
話音未落,又是接連幾棍,狠狠砸在她已經變形的右臂上。
蘇青梔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骨頭徹底斷裂,似乎連筋脈都被硬生生砸斷了!
血腥味混著泥土的腥氣,瘋狂地涌入鼻腔。
絕望像潮水一般將她淹沒。
是誰?
到底是誰這么恨她?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抽離,身體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魂飛魄散。
見蘇青梔一動不動,男人視線從她血肉模糊的右臂移開,撥通了電話:“......是的,右手已經徹底廢了,絕對不會影響到蘇二小姐。”
“沈少爺,您就放心吧......”
沈少爺!
蘇青梔渙散的瞳孔猛地一縮。
居然是他!
就因為怕她阻礙他心愛的蘇曼婷的前程,他就要如此殘忍地廢了她的右臂,讓她再也拿不了畫筆!
喉間一股腥甜猛地涌了上來,她卻連吐出來的力氣都沒有。
眼前一黑,蘇青梔徹底暈死了過去。
“青年畫家蘇曼婷,以一幅《月夜多瑙河》艷驚四座,榮獲本年度金畫筆獎,成為最年輕的獲獎者,是當代青年畫家中的翹楚......”
電視屏幕里,蘇曼婷化著精致無暇的妝容,一襲純白長裙,圣潔得如同天使。
有記者提問:“蘇小姐,聽聞您姐姐蘇青梔曾試圖頂替您的成就,對此您有何看法?”
蘇曼婷面容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憐憫:“請大家不要怪我的姐姐,她從小在鄉下長大,眼皮子淺,不太明白頂替的嚴重后果。”
“我相信姐姐只是一時糊涂,我對我的作品和實力有絕對的信心,不是誰想頂替就能頂替的。”
“我不怪她,也希望大家對姐姐寬容一點......”
咔噠。
屏幕驟然暗下。
沈星言隨手將遙控器扔在床頭柜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明知道會難受,還翻來覆去地看,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蘇青梔沒什么反應,依舊睜著眼,瞳孔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毫無生氣。
她在醫院已經躺了一周。
這一周里,她像是自虐一般,打開電視反復觀看蘇曼婷的這段采訪。
看著蘇青梔這副不愿說話的樣子,沈星言心底既不忍,又有些煩躁。
至于嗎?
他走上前,遞過一張制作精美的燙金請柬。
“明天曼婷要在星光畫廊舉辦個人畫展。她希望你能到場,得到你的祝福。”
蘇青梔聞言,空洞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
“嗡嗡——”
床頭柜上的手機突兀地振動起來,是蘇父發來的消息。
沈星言站得近,視線一掃,短信內容清晰無比:“機票已經訂好,你今天就去港城......”
他的眉頭瞬間蹙起,一把攥住了蘇青梔完好的左手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什么機票?你去港城干什么?”
蘇青梔被他捏得生疼,卻沒有掙扎。
她抬起頭,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港城有個骨科圣手,國際聞名。我去看醫生,不可以嗎?”
聽到是去看醫生,沈星言莫名松了口氣。
他松了手:“當然可以。”
他替她做了決定,語氣帶著一絲施舍般的寬容,“但還是參加完曼婷的畫展再去吧。”
“你畢竟是曼婷的姐姐,不能太小心眼,得讓人知道你們已經和好了。”
沈星言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病房的門即將關上的剎那,蘇青梔忽然說了句什么。
沈星言沒聽清,回頭追問:“你說什么?”
蘇青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我說,放心,我會去的。”
得到她肯定的答復,沈星言點了點頭,這才真正離開了病房。
沈星言一走,派來接她去機場的人很快推門進來,開始幫她收拾行李。
換好衣服后,蘇青梔伸出手,拿起了被沈星言放在床頭柜上的請柬。
隨后一點一點,用力地,將它撕成了碎片。
細碎的紙屑從她指尖紛紛揚揚落下,盡數掉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和這些垃圾有任何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