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這一聲“沫兒”的稱呼,讓寧緋忍不住笑了一下。一笑,眼淚還跟著出來了幾滴,
她哭腔喑啞,說話都得緩好久,“我說得沒錯吧,紀徊?”紀徊站在那里,
他看著寧緋蹲在路邊的樣子,瘦削肩膀一抖一抖的,像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明明是大家眼里的豪門夫人,明明是學校里風光的學霸前輩,明明在公司深得人心,
可是寧緋,你看起來還是......好寂寞。紀徊想蹲下去摟著她,但是他站了很久沒動,
他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么,許久以后紀徊無意識地喘了口氣,走到了寧緋身邊蹲下來,
將她往自己懷里抱。抱著她,和當年談戀愛時期一樣。那個時候的紀徊還會對她說,別擔心,
萬事有我。可是現在,紀徊說不出口,他感覺到了當他碰到寧緋的那一瞬間,
寧緋的身體狠狠顫抖了一下。她跌跌撞撞從地上站起來,將自己從他懷中撤出,喘著氣,
兩眼無神,“她叫沫兒?確實是你的未婚妻,她沒騙我,對吧?”紀徊猛地記起來了。
那天晚上戚容沫來找他的時候,確實提到過——“門口有個長得挺漂亮的服務生小妞兒。
”戚家千金珠光寶氣又青春靚麗,她上去勾了勾紀徊的下巴,“蹲在門口哭呢,你知道嗎?
”紀徊不動聲色避開她伸過來的手,微微瞇起眼睛,滿不在乎地說,
“服務生跟我有什么關系?”戚容沫在他邊上坐下,想要摟著他的胳膊,結果紀徊也避開了。
女人眸光稍暗,繼續試探,“我還以為那個服務生是被你傷了心呢。
”“我跟服務生之間會有聯系嗎?”那個時候的紀徊意氣風發桀驁不馴,
做事情從來不會估計任何代價,他笑得極狠,眉眼驚人漂亮,
“她爹媽跟我爹媽都不是一個階層的,她憑什么能跟我說上話?更不可能認識了。
”——回憶傾仄逼迫而來,紀徊抽了口氣。那個在門口蹲著哭的服務生......“是你。
”他喉結上下動了動,見寧緋要走,他一把拉著她,“那天沫兒說有人在門口哭,是你。
”“是我?!睂幘p說話都有些困難,她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軀體化了,
也許是因為哭泣太用力,呼吸性堿中毒了。她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她以為只要咬著牙摒住眼淚往前跑,就能做到足夠堅強。
可是往前跑何嘗不是一種和過去自我的叛逃。當別人提及她的母親,她依然難忍劇痛。
寧緋還沒意識到自己情況不對,她手腳發麻仍然在斷斷續續地說,“很可笑是吧,
紀徊......你在里面尋歡作樂,陪著你的未婚妻一起喝酒游戲,我在門口聽。
”紀徊的手指猛地收緊。“聽你說我長得好看,但是太老實,玩起來沒勁。
”“說你當初只是玩玩我,沒想到我還當真了?!薄罢f我倆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你早就想著甩掉我了,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彼空f一個字,紀徊就感覺心頭沉重一分。
完完全全,她都聽到了。他感覺到寧緋在說這些的時候,手里攥著她的手腕越來越抖,
就如同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肢體,那些不良情緒接管了她的身體,呼吸循環系統也舉旗投降,
從而剝奪了她的理智。他忽然想起來,寧緋手上那些斑駁自殘的疤。沒有好過。
她的命早就死在被他背叛和母親重病去世的那一天,從未走出來過。寧緋張大嘴巴,
想要說什么,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她只是盯著紀徊,整個人哆嗦著,
撲撲簌簌像是瀕死的樹上最后那一片代表生命的枯葉,
用那雙曾經充滿愛意如今卻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嘴唇顫抖,她想說話。罵他也好,
咬他也罷,她想,她想......她做不到,她渾身僵硬顫抖。喘不上氣。說不出話。
舌頭像是打結了一樣。手指沉重得無法彎曲,僵直又痙攣。好難受。
下一秒紀徊瞳孔驟然緊縮,看著猛然倒在他懷中的女人,跟天塌了一樣,“寧緋!
”******“緋緋,今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紀徊你不要命了!”火海中,
少女沖著他義無反顧地跑去,將他從搖搖欲墜的大門吊燈下拉開,她的眼淚比火苗還要燙,
“你不想活了嗎!不是說好高考結束要和我一起生活的嗎!”十八歲的紀徊勁瘦又筆挺,
他看著死死攥著自己手的少女,喉嚨口有什么話浮上來,最后卻又咽下去,“我等我爸媽來,
你來干什么......”等來的是寧緋。“你不是說十八歲過生日沒人陪嗎!
”寧緋哭著將他前后狠狠晃了晃,“你為什么要憋到當天給我說!你提前告訴我,
我會給你準備生日禮物,我會陪你過生日啊!我不算人嗎!”紀徊的心像是被雷擊中了似的,
雙耳嗡嗡作響,“你會嗎?”“我怎么不會!”寧緋說,“我爸當初看見我媽生了個女兒,
就丟下我們母女倆跑了,我媽沒告訴過我生日,那是她最痛苦的日子!
我從小到大沒過過一次生日,我都不知道我生日是哪天!”“我也沒有過過生日!
我也沒有爸爸愛我!你沒有的我也沒有!你難受的地方我也難受!”你難受的地方我也難受。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兩個靈魂,連缺陷的漏洞都是那樣完美吻合的。
紀徊全身上下過血一般的麻,他覺得寧緋好蠢,就這樣對著別人把自己血淋淋的傷口貼上來,
可是......這樣愚蠢的她,他竟然覺得......好溫暖。是因為火災燒傷他了嗎。
紀徊被寧緋哭著往外拉,一直到逃離火海,她沒了力氣,一下子撲倒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