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山南別墅區·寅時初 03:15
林川的指尖在鍵盤上敲出細密的聲響,
像極了二十年前曉蕓在服裝廠踩縫紉機的節奏。
顯示器藍光映著他泛青的下巴,
那里有道女兒用玩具車劃出的淺疤——
上周她哭鬧時不小心撞到的。
咖啡杯底凝結的褐色殘漬,
在桌面上拓印出個模糊的圓,
像他們婚姻里永遠對不齊的年輪。
中年人的失眠是場無聲的雪崩,每個輾轉的深夜,都有往事在記憶里轟然倒塌。
“老李,”
林川的煙灰掉在女兒貼的皮卡丘貼紙上,
“查他最近三個月...”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開合的聲響:
“你老婆那邊...”
窗外突然傳來曉蕓養的那只藍孔雀的啼叫,
凄厲得像是1991年婚禮上走調的嗩吶。
淮南·藝術館·辰時二刻 07:30
蘇文的工牌在晨光中微微晃動,
塑料殼里夾著張便簽——
“SW-0914”,
林川上次來考察時隨手寫的編號。
監控室的李哥遞來U盤時,
食指有道新鮮的紙割傷,
讓她想起父親醉酒后摔破酒瓶的夜晚。
職場如棋局,我們總在別人的算計里,做著自己都不認識的棋子。
“李哥...”
蘇文的指甲刮擦著U盤邊緣,
“能刪這段嗎?”
監控屏幕突然跳出張峰的臉,
他的瞳孔在紅外鏡頭下泛著獸類的反光。
遠處展廳正調試新安裝的警報器,
蜂鳴聲像極了陳宇上次逼她喝下的氣泡酒。
藝術館走廊·巳時正 09:00
張峰拽住蘇文手腕時,
袖口露出截青紫紋身——
“CY?SW”,
字母歪斜得像醉酒后的告白。
雪兒沖過來時碰翻了消防栓,
玻璃渣在蘇文小腿劃出血線,
與林川女兒上周摔傷的膝蓋位置一模一樣。
暴力最可怖之處,是讓受害者在施暴者眼里看見自己破碎的倒影。
“你斗不過陳總!”
張峰的呼吸帶著檳榔的腥甜。
蘇文突然笑了:
“你知道他鎖骨下...”
警報器突然響起,
驚飛她藏在口袋里的錄音筆。
淮南林氏集團·午時三刻 11:45
林川翻看偵探發來的照片,
陳宇與競爭對手握手時,
袖扣閃著冷光——
正是蘇文去年弄丟的那對。
傳真機突然吐出女兒學校的通知單,
家長簽名欄里曉蕓的字跡比平時大了一倍,
像在宣示主權。
婚姻是張雙人床,躺得再遠也能聞到對方夢里的血腥味。
“林總?”
秘書敲門,
“您太太來電話...”
他按下免提,
曉蕓的聲音帶著麻將牌的碰撞聲:
“女兒發燒了!”
窗外的云突然遮住太陽,
投影儀上的資金流向圖變成模糊的灰斑。
山南別墅·酉時正 18:00
曉蕓的鉆戒在夕陽下折射出七彩光斑,
將離婚協議照得像個玩笑。
林川注意到她左手小指貼著創可貼——
昨晚撕照片時劃傷的。
女兒畫的“全家福”被釘在軟木板上,
蠟筆印暈染開來,
像幅被雨淋濕的水彩。
我們總在修補裂痕時,制造新的傷口。
“藝術館的事...”
林川的領帶夾硌到曉蕓的手背。
她突然抽回手:
“你記得結婚時借的錢嗎?”
廚房傳來女兒偷吃冰淇淋的竊笑,
甜膩得讓人心碎。
陳宇站在藝術館頂樓,
指尖摩挲著蘇文落下的發繩。
監控室里,
李哥正用酒精擦拭食指的傷口,
血珠滴在鍵盤上,
恰好覆蓋刪除鍵。
而林川的車停在藝術館后門,
儀表盤顯示油量只剩最后一格,
后座放著女兒忘在那里的哮喘噴霧。
人生最吊詭的莫過于,當你終于收集齊所有證據時,審判席上早已空無一人。我們都在自證清白的路上精疲力竭,卻忘了最初想要的不過是句“我相信你”。
凌晨的淮南升起濃霧,
蘇文的公寓樓下,
有個穿連帽衫的身影正往信箱塞東西。
而山南別墅的孔雀突然驚飛,
尾羽掃過1991年的結婚照,
玻璃相框裂痕正好劃過兩人微笑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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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