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淮南·山南別墅區(qū)·子夜 23:00

曉蕓的鉆石戒指在梳妝臺燈下折射出冰棱般的光，

將林川的影子切割成碎片。

她擰開海藍(lán)之謎面霜的鎏金瓶蓋，

膏體刮擦聲像是鈍刀在磨舊時光。

林川的食指無意識摩挲著沙發(fā)扶手的裂紋——

那道裂痕是去年女兒打翻青瓷花瓶時留下的，

此刻卻像橫亙在他們婚姻里的鴻溝。

中年婚姻如同這鎏金瓶蓋，表面華美，內(nèi)里早已銹蝕斑斑。我們擰緊的不過是旁人眼中的圓滿。

“斷干凈？”

林川的尾音沾著威士忌的澀，

“上個月她急性腸胃炎住院……”

曉蕓突然將精華液瓶砸向鏡面：

“要不要把主臥讓給你們當(dāng)病房？”

玻璃裂紋中映出十七個破碎的曉蕓，

每個都在冷笑。

淮南·蘇文公寓·寅時初 03:15

蘇文盯著冰箱里凝結(jié)的霜花，

那形狀像極了林川西服上的淚痕。

微波爐“叮”地加熱著冷粥，

電子屏顯示03:17——

正是上周陳宇在便利店堵她的時刻。

布丁的尾巴掃過她腳踝時，

她突然想起林川說的“貓記得所有被遺棄的瞬間”。

孤獨是臺老式收音機，總在深夜調(diào)頻到往事的波段。

淮南·淮南藝術(shù)館·辰時正 07:30

張峰將U盤插入主機時，

手指在顫抖。

顯示屏藍(lán)光映亮他眼底的血絲——

連續(xù)三晚偽造操作日志的后遺癥。

蘇文的工位突然響起郵件提示音，

是獵頭公司發(fā)來的邀約，

標(biāo)題寫著“莫奈睡蓮主題美術(shù)館策展人”。

“蘇文，館長室有請。”

張峰的呼吸噴在她后頸，

“聽說你弄丟了敦煌特展的批文？”

文件柜玻璃映出她蒼白的唇色：

“上周四下班前我明明……”

中央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飄來陳宇的古龍水味。

職場是面哈哈鏡，你越清白，它越要把你照得面目可憎。

山南別墅區(qū)·午時三刻 11:45

林父的龍頭拐杖敲碎滿地陽光：

“四十六歲的人還鬧桃色新聞？”

茶幾上攤著曉蕓P過的聊天記錄，

林川突然發(fā)現(xiàn)對話日期竟是女兒生日——

那晚他分明在兒童醫(yī)院陪護高燒的女兒。

曉蕓新種的眼睫毛在陽光下像兩排鋼針。

“普通朋友？”

林母扯開珍珠項鏈，

“普通到能讓人拍三十七張借位照？”

林川摸到內(nèi)袋里女兒畫的“全家福”，

蠟筆印已暈染成血色。

窗外割草機轟鳴而過，

驚飛曉蕓養(yǎng)的藍(lán)孔雀。

親情最殘酷的試煉，是讓你在至親眼中看見自己最不堪的模樣。

城市快速路·酉時正 18:00

暴雨沖刷著林川的奔馳車頂，

雨刷器劃出的扇形里，

蘇文正抱著紙箱站在公交站臺。

他降下車窗的瞬間，

后視鏡里曉蕓的瑪莎拉蒂突然加速逼近。

交通廣播恰在此時播放《廣島之戀》，

歌詞“越過道德的邊境”被雷聲劈成兩半。

成年人的抉擇就像雨天行車，剎車太急會打滑，猶豫太久會追尾。

陳宇站在云頂大廈48層，

指尖撫過監(jiān)控屏幕里蘇文濕潤的睫毛。

他解開領(lǐng)帶時露出鎖骨處的紋身——

“SW 2014”，

正是蘇文研究生畢業(yè)的年份。

保險柜里躺著三支未啟封的鎮(zhèn)定劑，

和二十封未寄出的求愛信，

郵戳從淮南一路追到蘇文寫生的每個城市。

落地窗外，

積雨云吞沒最后一絲暮色。

陳宇將蘇文十八歲的證件照貼在玻璃上，

雨滴恰好落在她笑渦的位置。

遠(yuǎn)處美術(shù)館的霓虹燈牌突然短路，

“莫奈睡蓮特展”變成“莫奈睡 特展”，

像個蹩腳的隱喻。

偏執(zhí)是場沒有出口的迷宮，我們抱著自以為是的愛情圖紙狂奔，最后都成了困在回憶里的囚徒。當(dāng)大雨傾盆時，所有精心設(shè)計的巧合都會露出縫線，唯有那顆真心，早已泡發(fā)成自己都認(rèn)不得的模樣。

便利店屋檐下·子時三刻 23:45，

蘇文紙箱里掉出半包潮掉的跳跳糖。

紫色糖粒在積水里嘶嘶作響，

像極了那年她教林川畫星夜時，

松節(jié)油濺在畫布上的聲音。

而山南別墅·丑時初 01:00，

孔雀正啄食著散落的珍珠，

其中一顆滾進(jìn)排水溝，

卡在1991年的結(jié)婚請柬與2014年的離婚協(xié)議之間。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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