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獅酒店風波
1999年的那個夏夜,空氣中彌漫著潮熱的氣息,蟬鳴在街道兩旁的樹上此起彼伏,為這悶熱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煩躁。寧獅市華夏大酒店燈火輝煌,酒店門口車水馬龍,進進出出的人們臉上帶著或疲憊或歡愉的神情,沉浸在各自的生活軌跡中。
晚上十點多,尖銳的報警電話鈴聲打破了我和小王巡邏時相對安靜的氛圍。“華夏大酒店有人鬧事!”電話那頭傳來指揮中心急促的聲音。彼時,我和小王正巡邏至華聯大酒店旁邊,距離事發地不遠。掛了電話,我們對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朝著華夏大酒店奔去。
很快,我們來到了華夏大酒店。酒店大堂里,不少客人被這突發狀況驚擾,紛紛投來好奇又不安的目光。我們徑直走向電梯,按下前往四樓的按鈕。隨著電梯數字的跳動,我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在逐漸加快,每次出警都充滿未知,這次面對的又是一群鬧事者,不知會是怎樣的局面。
鬧事的地點在412房間,還未靠近,一股濃烈的燒酒味就從門縫里鉆了出來。推開門,只見房間里燈光昏暗,煙霧繚繞,七八個體型魁梧的男人正圍坐在沙發上。他們人高馬大,目測個個都在一米七八以上,操著一口濃重的東北口音,在房間里大聲叫嚷著。地上一片狼藉,水果盤摔得粉碎,水果散落一地,酒水也灑得到處都是。一名服務員站在角落里,捂著紅腫的臉頰,眼中滿是委屈和恐懼。
我們表明身份后,開始對現場進行初步了解。據保安講述,這幾個人在里面消費了1000多塊,可到了結賬的時候,卻耍賴說沒錢。服務員上前理論,不僅沒要到錢,還被其中一個大漢打了。這些人完全無視店內的規矩,肆意妄為,極其囂張。
我和小王對視一眼,心中都清楚這是個棘手的情況。我們走上前去,禮貌但嚴肅地對這些人進行盤問。“幾位,既然在這兒消費了,就得按規矩結賬,動手打人更是不對。”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希望能先穩定住局面。然而,這七個人不僅不配合,還對著我們大聲嚷嚷起來。“咋的?你們警察就能隨便管事兒啊?我們沒錢就是沒錢!”一個剃著平頭的大漢站起身來,滿臉通紅,噴著酒氣沖我們吼道。其他人也跟著起哄,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見此情形,我們知道僅憑我和小王兩人很難控制住局面。無奈之下,我只好向指揮中心求助,請求再派兩組警力過來支援。在等待支援的過程中,我們一方面要安撫鬧事者的情緒,避免他們做出更過激的行為,另一方面還要安慰受驚的服務員和圍觀的群眾。這期間,那些鬧事者依舊不老實,一會兒拍桌子,一會兒又揚言要沖出去,我們時刻保持警惕,緊緊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支援的警力趕到了。四五個警察迅速進入房間,將鬧事者團團圍住。有了支援,我們的底氣足了一些,再次對這些人進行警告:“都冷靜點!現在你們的行為已經涉嫌違法,如果繼續不配合,后果自負!”也許是被警察的氣勢震懾住了,又或許是酒勁稍微退了些,這些人囂張的氣焰終于有所收斂。
我們開始逐個對他們進行身份核實和詢問。原來,這七個人是來這邊打工的,今天其中一個人過生日,便相約到酒店KTV慶祝。幾個人喝了不少酒,結賬時才發現錢不夠,又不想丟面子,便想出了耍賴這一招。在了解清楚情況后,我們開始對他們進行法律教育,告訴他們消費不結賬以及毆打他人的行為要承擔的法律后果。起初,他們還滿不在乎,覺得不過是小事一樁。但隨著我們的耐心講解,他們漸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警察同志,我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喝多了,腦子一熱,沒想那么多。”那個打人的大漢終于低下了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懊悔。其他幾個人也紛紛附和,表示愿意配合解決問題。
既然他們有了認錯的態度,我們便開始商量解決辦法。他們身上確實沒有足夠的現金來支付消費,于是我們聯系了他們的工友,讓工友送錢過來。在等待工友的過程中,我們安排受傷的服務員去醫院檢查治療,并要求酒店方面妥善保管現場證據,
一個多小時后,他們的工友帶著錢趕到了酒店。在我們的監督下,他們結清了消費款項,并向服務員賠禮道歉,賠了服務員的醫藥費。服務員看到對方誠懇的態度,也不再追究。這場看似棘手的鬧事事件,在多方的努力下,終于得到了妥善的解決。
處理完這起事件,已經是凌晨時分。我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酒店,夏夜的微風輕輕拂過,帶走了些許燥熱。本以為能回大隊稍作休息,可還沒等我們緩過神,對講機又叫了起來,指揮中心告知我們,附近一個老舊小區里有鄰居因兩只狗打架引發了激烈爭吵,讓我們趕緊過去處理。
我和小王無奈地對視一眼,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小區趕去。到了小區,遠遠就聽見兩個中年人的叫罵聲。走進一看,原來是兩位鄰居,李大爺和王大叔,正怒目而視,互相指責。旁邊兩只半大的土狗還在齜牙咧嘴,雖被各自主人拉住,但仍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吼聲,仿佛戰火隨時可能重燃。
李大爺氣得滿臉通紅,指著王大叔的狗說:“你家這狗太兇了,我家狗一直都老老實實的,今天被它追著咬,要不是我及時拉住,非得被咬死不可!”王大叔也不甘示弱,反駁道:“你可別血口噴人,我家狗向來溫順,肯定是你家狗先挑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鄰居。
我們趕緊上前將兩人分開,先安撫他們的情緒。“大爺、大叔,都消消氣,有話好好說,別傷了鄰里和氣。”我說道。小王則蹲下身子,試圖讓兩只狗平靜下來。可這兩只狗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爭斗中,依舊躁動不安。
為了弄清楚事情的起因,我們向周圍的鄰居打聽。有個目擊者說,兩只狗原本在小區空地上玩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打了起來。但對于是誰家狗先挑起事端,大家說法不一。這下可有些難辦了,沒有確鑿證據,雙方又各執一詞。
我思考片刻,決定先從養狗的責任入手。“大爺、大叔,不管今天這事兒是誰家狗先惹的,咱們既然養了狗,就得對它們負責。狗打架容易傷到彼此,也會嚇到鄰居。你們看,這周圍這么多鄰居都被驚動了。”兩人聽了,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
接著,我們又和他們講起了文明養犬的規定。這個老舊小區雖然沒有特別嚴格的養犬管理條例,但基本的鄰里和諧還是要維護的。“以后出門遛狗,最好給它們戴上嘴套,既能防止咬傷別人,也能避免它們之間打架。”小王耐心地給他們建議。
李大爺和王大叔聽著我們的話,漸漸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沖動。李大爺嘆了口氣說:“唉,警察同志,我也不是不講理,就是心疼我家狗,一時著急了。”王大叔也連忙說道:“是我不好,不該和您吵,大家都是鄰居。”
見兩人態度有所轉變,我們便趁熱打鐵,讓他們互相道個歉。在我們的調解下,兩人握手言和,還約定以后一起注意文明養犬。周圍的鄰居看到這一幕,也紛紛散去。
處理完這起狗打架引發的鄰里糾紛,剛回到警車上坐下還不到四分鐘,對講機再度突兀地響起來。我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只聽指揮中心那邊傳來帶著幾分無奈又覺得好笑的聲音:“剛接到個求助,有個小伙子在[具體街道名稱]的公共廁所,上完廁所發現沒紙了,聯系不上朋友,尷尬得不行,沒辦法就打110了,你們看看能不能去處理下。”
小王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這都什么事兒啊,咱們這一晚上可真是豐富多彩。”我苦笑著搖搖頭,發動了警車。“沒辦法,群眾有困難,不管多離譜,只要找到咱們,就得去看看。”
一路上,小王還在打趣:“說不定這小伙子現在正急得在廁所里轉圈呢。”我白了他一眼:“別貧嘴了,趕緊想想去哪兒給他找紙。”
到了公共廁所門口,我和小王下車。剛靠近,就聽見廁所里傳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警察同志,你們可算來了!”
我應了一聲,和小王商量起來。這大半夜的,附近店鋪大多都關門了,去哪兒找紙成了難題。正發愁時,小王眼尖,看到不遠處有個24小時便利店還亮著燈。他趕緊跑過去,買了一卷衛生紙回來。
我們把衛生紙遞到小伙子手里,他如獲至寶,連聲道謝:“太感謝你們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手機還快沒電了,也聯系不上人,只能打110求助,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笑著說:“沒事兒,以后出門可得多留意這些小細節。不過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這也是我們的工作,能幫到你就行。”
從小伙子千恩萬謝中離開,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這一夜,從酒店鬧事到鄰里狗爭,再到這讓人哭笑不得的送紙求助,一樁樁看似荒誕卻又真實的事件,拼湊出了警察工作的繁雜與瑣碎。我們邁著沉重卻又堅定的步伐回到警局,深知守護城市安寧、回應群眾需求,是永不停歇的使命。從警車上下來,清晨的微光灑在身上,本以為能回大隊好好緩口氣,可還沒等屁股坐熱,指揮中心的指令又追了過來:湖邊菜市場有人吵架。我和小王對視一眼,那熬了一夜后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透著無奈,不過還是迅速調整狀態,再次奔赴現場。
湖邊菜市場已經有了不少早起買菜的市民,攤位前擺放著各式各樣新鮮的蔬菜。我們順著嘈雜的爭吵聲望去,只見一個菜農和一個買菜的正爭得面紅耳赤,周圍還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菜農是個憨厚樸實的大叔,黝黑的臉上滿是焦急與氣憤,他大聲說道:“就幾毛錢的事兒,你至于嗎?我這菜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賣得也不貴,這一早上就掙這么點錢,你還非要少給!”
買菜的是個中年婦女,穿著打扮比較講究,此時正雙手叉腰,不依不饒:“幾毛錢怎么了?做生意不就該討價還價嗎?你這態度,以后誰還來你這兒買菜!”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聲音一個比一個高。周圍的人有的在小聲議論,有的則在一旁勸架,但都無濟于事。
我們趕緊擠進去,將兩人隔開。我先安撫菜農大叔:“大叔,您先別著急,消消氣,咱們有話好好說。”小王則轉向中年婦女:“阿姨,您也別吵了,這么多人看著呢,影響多不好。”
待兩人情緒稍微穩定些,我開始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中年婦女買了一把青菜,菜農大叔要價兩塊五,她非要給兩塊,就因為這五毛錢僵持不下,最后演變成了激烈的爭吵。
我耐心地對菜農大叔說:“大叔,您看,您做生意講究個和氣生財,這五毛錢雖然不多,但要是因為這點小事壞了心情,影響您做生意的口碑,可不劃算。”又轉頭對中年婦女勸道:“阿姨,您也不差這五毛錢,大早上出來買菜,圖個開心,何必為了這點小錢傷了和氣呢。”
菜農大叔聽了,撓撓頭,嘟囔著:“警察同志,我也不是舍不得這五毛錢,就是她這態度實在讓人生氣。”中年婦女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省點錢,剛才說話太沖了。”
見兩人態度都有了轉變,我趁熱打鐵:“這樣吧,大叔,您就當給阿姨個優惠,兩塊錢把菜賣了。阿姨,您以后多來照顧大叔的生意,大家都是為了生活,互相理解一下。”
兩人思索片刻,都點了點頭。菜農大叔把菜遞給中年婦女,中年婦女也爽快地付了錢,還笑著說:“大叔,以后我還來你這兒買菜,你可別嫌我啰嗦。”菜農大叔也笑了起來:“不會不會,歡迎你來。”
一場因為幾毛錢引發的爭吵,就這樣在我們的調解下圓滿解決。圍觀的群眾紛紛散去,菜市場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與祥和。
我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警車上,往大隊開去。這一夜經歷的種種,就像一場漫長而又離奇的夢。從酒店里的鬧事大漢,到小區里因狗打架爭吵的鄰居,再到廁所送紙的求助以及這菜市場的五毛錢糾紛,樁樁件件看似瑣碎,卻又實實在在反映著人間百態。身為警察,我們守護的不僅是城市的治安,更是這份平凡生活里的煙火氣,哪怕過程再辛苦,可只要能換來大家的和諧安寧,一切就都值得。在110接處警的崗位上待久了,就會發現,真正的刑事案件其實占比并不高 。充斥在日常工作中的,更多是打架斗毆、鬧事糾紛這類看似瑣碎的警情。
那些因一時沖動引發的打架事件,有的是在街頭巷尾因為幾句口角就大打出手;有的是在夜宵攤,幾杯酒下肚后,為了一點小事就紅了眼,摔杯子、推搡甚至揮拳相向。每次趕到現場,面對的都是混亂的場面,當事人怒氣沖沖,周圍群眾指指點點,我們得第一時間把雙方分開,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接著苦口婆心地勸說、調查事情起因,讓他們冷靜下來,認識到沖動的后果。
還有各種鬧事情況,像商家和顧客之間因為消費問題起爭執,顧客覺得商品有問題要求退款,商家卻認為是顧客故意找茬,互不相讓,最后演變成在店里大吵大鬧,影響正常經營秩序。又或者是一些場所里有人醉酒鬧事,砸東西、辱罵他人,一片狼藉。我們到場后,既要安撫情緒激動的各方,又要依據相關規定和道理去協調處理,讓事情回歸正軌。
群眾糾紛更是五花八門,鄰里之間因為樓道堆放雜物、噪音問題爭吵不休;夫妻之間因為家庭瑣事,甚至一頓飯沒做好、孩子教育觀念不同就鬧得不可開交,最后報警求助。這些糾紛看似都是小事,卻最磨人耐心,需要我們一次次地傾聽雙方訴求,從細微處找到矛盾根源,再用各種辦法去化解。
至于群眾求助,更是涵蓋生活方方面面。有人鑰匙鎖家里進不去門,有人迷路找不到家,甚至像之前遇到的上完廁所沒紙這類讓人哭笑不得的情況。每一次接到求助,無論事情多小,我們都不敢有絲毫懈怠,因為對群眾來說,這就是他們當下的大難題。
暗夜風波
那是1999年下半年一個寂靜又被打破的深夜,110指揮中心的電話急促響起,有人報警稱店鋪正遭受惡意騷擾。警情十萬火急,我與一名沒有機動車駕駛證件的武警迅速跨上摩托車,引擎轟鳴著劃破夜幕,排氣管噴出的熱浪裹挾著碎石子在身后飛濺,我們如離弦之箭般朝著現場疾馳。
抵達店鋪時,現場一片狼藉。一個染著明晃晃黃頭發的年輕男子歪戴著鴨舌帽,腳蹬锃亮的馬丁靴,正斜倚在店鋪門前。他渾身散發著濃烈的酒氣,嘴里叼著香煙,煙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見到我們趕來,不僅沒有絲毫收斂,反而將煙頭狠狠碾在店鋪玻璃門上,揚起下巴挑釁道:“喲,來得還挺快?”
我剛要開口詢問情況,他卻突然踹出一腳,實木門板發出“哐當”巨響,驚得周圍街坊紛紛探頭張望。“老子來消費的!這破店不開門,別怪我不客氣!”他扯著嗓子叫嚷,唾沫星子飛濺,還故意把鑰匙串晃得嘩啦作響,金屬撞擊聲混著醉話在巷子里回蕩。面對我的質問,他翻了個白眼,雙手插兜不斷扭動肩膀,身上的金屬配飾叮當作響,滿臉寫著不耐煩,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就在這時,一位約摸70多歲的老人從店內沖了出來,眼神中滿是憤怒,他毫不猶豫地揮起拳頭,朝著那年輕人砸去。混亂之中,老人失控的拳頭突然轉向,重重地砸在我的鼻梁上。只聽“咔嚓”一聲脆響,仿佛有鋼筋在鼻腔里生生折斷,鉆心的劇痛瞬間炸開,我眼前一黑,踉蹌著后退半步。溫熱的鮮血如決堤洪水般涌出,浸透了我捂在鼻子上的手掌,順著指縫滴滴答答落在摩托車的油箱上,在車燈照射下泛著刺目的紅光。
身旁的武警見狀,立刻抄起鐵帽子準備控制老人。但當我看到老人那滿頭蒼蒼白發時,盡管疼得幾乎失去意識,還是強忍著拉住了武警。我顫抖著掏出手機,聲音因劇痛而斷斷續續:“指揮中心……請求派出所……馬上增援!”鼻腔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滾燙的鐵砂,破碎的鼻梁骨在血肉間挪動,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讓我眼前炸開無數白色的閃光。
不巧的是,武警在剛才的沖突中受了傷,且他沒有機動車駕駛證件,無法駕車。我強撐著跨上摩托車,鮮血順著手臂蜿蜒而下,在車把上拉出長長的血痕。擰動油門的瞬間,摩托車的震顫又牽扯到鼻梁的傷口,我疼得悶哼出聲,卻只能死死咬住嘴唇,驅車駛向兩公里外的醫院。
寒風吹過傷口,帶來刺骨的疼痛,而摩托車的顛簸更讓破碎的鼻梁骨在腫脹的血肉里不斷錯位摩擦。一路上,鮮血滴落在柏油路上,被車輪碾成暗紅的印記;滴落在摩托車的鏈條上,與機油混在一起甩出腥氣的弧線。兩公里的路,每一米都像是在刀尖上爬行,破碎的鼻梁與滿身的血痕,成了這場混亂最殘酷的印記。不巧的是,武警受了傷且沒有駕駛證件,我只能強撐著發動摩托車。一路上,鮮血順著手臂流到車把,又滴落在柏油路上,在路燈下形成一串觸目驚心的血點。兩公里的路程,每顛簸一下都讓傷口傳來劇痛,我咬牙堅持,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到醫院時,值班醫生還在熟睡。我倚著墻壁艱難喘息,鮮血染紅了整片衣襟。半小時的等待仿佛一個世紀,每一秒都被劇痛拉長。終于等到醫生趕來,進行鼻梁矯正手術時,冰冷的器械觸碰傷口的瞬間,我疼得渾身顫抖,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術后,鼻腔被紗布塞得滿滿當當,臉頰腫得像發酵的面團,活脫脫一個"豬八戒"。
此時已是凌晨5點,我強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返回大隊。七天后取出紗布時,那種牽扯的疼痛依舊刻骨銘心。后來得知派出所已刑拘老人,但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念及他并非蓄意傷我,我最終選擇不再追究他的刑事責任。這段經歷,成了我從警生涯中最艱難的記憶,也讓我深刻體會到執法路上的不易與辛酸。
我就在這樣的瑣碎與繁雜中度過了三年時光。這三年,,有抓搶劫犯的驚心動魄、抓逃犯的轟轟烈烈,更多的是在平凡日子里的堅守,用耐心、細心和責任心,去處理這些看似不起眼卻關乎群眾生活的警情。 可正是這些點滴,讓我深刻理解了110的意義,它不僅是一串簡單的數字,更是連接著警民之間的信任橋梁,承載著守護一方安寧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