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一些犯罪嫌疑人在作案后畏罪潛逃,逍遙法外。這些在逃人員不僅嚴重影響了社會治安,更讓受害者及其家屬的心靈創傷難以愈合,群眾對此反映強烈。在2011年初全國公安機關開展的“大走訪”開門評警活動中,在逃人員久抓不歸成為各地群眾反映最集中的突出問題之一。為了回應群眾的期待,維護法律的尊嚴和社會的穩定,公安部果斷決策,于2011年5月26日正式啟動了“清網行動”。
當日,全國公安機關網上追逃專項督察“清網行動”電視電話會議召開,一場以“全國追逃、全警追逃”的力度緝捕在逃各類犯罪嫌疑人的戰役正式打響。2011年公安部“清網行動”的具體部署情況如下:
- 目標設定:實現“一降、二升、三提高”的工作目標,即2011年底,2011年5月27日前上網的在逃人員數量下降30%以上,專項行動人數下降50%以上;歷年網上在逃人員、命案逃犯的抓捕率明顯上升;網上在逃人員信息質量、網上追逃工作規范化水平、全警追逃破案能力大幅提高。
- 組織保障:明確“一把手”工程,各地公安機關“一把手”親自過問、研究,掌握工作進展。全國“清網行動”領導小組由公安部副部長擔任組長,加強對行動的領導。各級公安機關幾乎啟動所有警種、部門,全警聯動,協同作戰。還積極爭取黨委政府和法院、檢察院、司法等部門支持,形成工作合力。
- 技術手段:利用信息化手段追逃,如黑龍江開通新版綜合信息查詢系統,山東打造警務綜合信息等六大平臺,四川加強“情報導偵”“信息追逃”,通過暫住人口管理、旅館業管理、網吧實名登記等信息手段排查線索。
- 宣傳動員:公安部和地方各級公安機關公布舉報電話、開通互聯網舉報信箱。各地充分利用廣播、電視、報紙、網絡等媒體進行全方位報道,張貼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發布的《關于敦促在逃犯罪人員投案自首的通告》,召開在逃人員家屬勸投會,動員群眾舉報逃犯線索。
- 獎懲措施:對舉報在逃人員線索、舉報網上追逃工作中突出問題的有功人員予以獎勵,并為舉報人保密。行動結束時,公安部開展評比和總結表彰,對成績突出的集體和個人進行獎勵。同時,對工作不作為、追逃戰果差、弄虛作假的領導和民警進行嚴格的責任倒置。
公安部部署完以后,省公安廳也進行了部署。泉山,寧獅市都進行了部署,要求各大隊長,所長都要負起責任,我所成立溫所長為組長的領導小組,我當副組長,又成立一個追逃小組,有兩個民警帶著三名臨時工組織,2011年,我所的警力達到10,臨時工也達到20多個,警力還是比較充足的。追逃小組出去的大概一個多月,沒有什么成效,其他派出所有的有抓到一個或者兩個,在第一月的考評中,我們所墊底。當時墊底的所長在全局科所隊長會上做檢討的,所長回來很無奈,跟我商量說要怎么辦?我跟所長就講要有目標,不然出去也沒用,還是全所民警和臨時工都動員起來,看見所有線索就馬上出擊,我還是主動請纓,還是我當追逃組的組長,也協調起來也比較方便,所長也同意了,經過三個月的追逃,我所共抓獲逃犯5名,局里下達給我們所里面的任務數是3名逃犯,圓滿完成這里面的下達的任務,我也被泉山市公安局記三等功一次。下面就將追逃的過程與大家分享。
1,歷經千辛萬苦抓嚴接娃。嚴接娃是江西省上饒縣人,前幾年在寧獅市打工,有一次跟工友發生糾紛,后來打架,把人打成輕傷,構成故意傷害罪,被寧獅市公安局列為在逃人員。一直沒有到案,清網行動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有一天,我聽江西的一個朋友在講,嚴接娃這兩天在老家出現,我聽完以后叫上所內四個人民警,開上一部豐田車,馬上往江西省上饒縣趕,開了六個多小時,到上饒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兩點多鐘,我們就在上饒找一個賓館住下,第二天,五點鐘就起床,是漱吃完早飯,趕到嚴接娃所在的派出所,叫太陽派出所。聽下片民警講,嚴接娃好久都沒回家了,半個月前,寧獅公安局已經來了兩撥人,都在找他,后來找不到,都回去了。因為當時只要是寧獅市公安局辦理的案件,哪一個派出所抓到的,就算完成“清網行動“一個逃犯。聽說這個消息,我心涼了半截,我就打電話給那個江西的朋友,那個朋友叫阿牛,阿牛跟我講,絕對不可能,我兩天才在江西上饒縣的一個小鎮碰到他了,我就找到了阿牛,跟他來到了,他碰到了那個地方,那個地方叫為太陽鎮的一個村莊,不屬于嚴接娃的那個村,我就在他遇到嚴接娃地點在旁邊,拿著嚴接娃的照片,一家一戶的問,后來真的問到了,他在一個餐館打工,問到那個餐館老板,拿照片給他看,他說就是他,昨天才起辭職,問他的原因,他不說,我說他有沒有說要去哪里?那個餐店的老板說沒有。嚴接娃不善于言辭。這個餐廳里面已經是下午四點,我們就幾個人,就在店里吃點飯,又回到賓館里想對策,我們所里面的小李說,小李名字叫李華,從剛離校畢業就分到我所里,經過三年的歷練,成長著辦事效率很高,思路很清晰的民警。李華說,“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剛進去,沒有碰到他,他還在那個店里”,我說有這個可能,于是我們五個人,就分兩個人在那個店里面店周圍守候,其他三個人,就聯系下片民警,到他家,他的哥哥在家,到他妻子的娘家,他那妹妹的家,有了解他比較走進的朋友的家尋找,我一共找了三天,沒有收到任何消息,蹲點的那個人蹲點的那兩個民警,也說沒看到他在那個店里面餐館里面出現過。三天下來,走了4000多公里路,毫無收獲,只收獲一生的疲憊。第四天村里面的下片民警,聽我講,他有在一個旅店住,我們又馬上驅車過去,大概200多公里,趕那兩個多小時,到那個旅社,看一下是他半年前住的地方,看今天又沒戲。五點多鐘,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的人繼自稱是嚴接娃的親戚,想跟我見個面,約定在上饒縣一家酒店KTV里面,要求只有我一個人,我不能帶其他人,我答應,我們就來到上饒市的那家酒店,讓其他人在下面停車場等我,一個人上去三樓的KTV309房間,推開房間里面這個七八個人,三個人剃著光頭,還有四個手臂上都有刺青,看起來這好像是鴻門宴,有一個人40多歲,走過來跟我講,他是嚴接娃的表哥, 握手交鋒
暮色初臨時,包間里的水晶吊燈在酒杯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我盯著玻璃轉盤上還未動筷的龍蝦,聽著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心里默默倒數。推開門的瞬間,濃烈的白酒味裹挾著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嚴接娃的表哥——陳虎,人如其名,鐵塔般的身軀幾乎堵住了半扇門。
“久仰教導員大名。”他咧嘴笑著,露出兩顆鑲金的犬齒,伸過來的手掌足有蒲扇大。我注意到他腕間纏繞的檀木手串,每顆珠子都被磨得發亮,指節上還結著厚厚的繭子。這明顯是常年干重活或練器械留下的痕跡,看來今晚這場“會面”果然不簡單。
“陳哥客氣了。”我起身迎上去,余光瞥見鄰座三四個人不自然泯酒。陳虎的手指剛扣住我的掌心,我就感覺到一股蠻力壓下來,像是要把我的骨頭碾碎。果然是下馬威,這握力怕是能捏碎核桃。
健身房十年的硬拉訓練在這一刻派上用場。我穩住重心,暗運巧勁,小臂肌肉瞬間繃緊。陳虎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他顯然沒料到我這個看著斯斯文文的年輕人會有如此力道。他加大力度,青筋在粗壯的手臂上突突直跳,而我只是微笑著,將握力又提了三分。
“嘶——”陳虎突然倒抽冷氣,五官疼得皺成一團。他本能地想抽手,我卻沒急著松開,而是借力往前一帶,假意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陳哥這手勁,怕是能開核桃吧?”他漲紅著臉,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揉著發麻的虎口。
包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幾個小弟模樣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有一個人舉起酒杯打圓場:“都是自己人,先喝酒!陳哥,”陳虎訕笑著重新落座,抓起酒杯一飲而盡,喉結滾動的聲音格外響亮。
酒過三巡,陳虎的態度明顯軟化。他拍著我的肩膀,不再掩飾驚訝:“老弟深藏不露啊!我以為你就是個文弱書生。”我笑著遞上烤羊排:“健身就是圖個健康,倒是陳哥這體格,一看就是練家子。”他哈哈大笑,剛才的劍拔弩張化作了江湖笑談。
散場時想起握手時那短暫的交鋒。有時候,成年人的較量就在這看似平常的細節里,而真正的底氣,永遠藏在日復一日的積累中。
說晚上先喝酒,喝完酒再談事,我說怎么喝酒?我看到桌子上放了四瓶白酒,還有幾個大的啤酒杯,打開兩瓶白酒,往啤酒杯里面倒滿,他說晚上我們一個人敬你一杯,如果你喝了,嚴接娃明天就來,讓你帶走。我說要是你一個人敬我一杯,那我至少要醉兩三天,還怎么辦事?我跟他講說,嚴接娃也不是大的案件,我拉過椅子坐在嚴接娃的表哥身旁,對他說“故意傷害致人輕傷,法定刑三年以下,有自首情節可以從輕處罰。現在清網行動期間,逃也不是個辦法,現在全國都在追逃犯,今天逃了,明天也有可能被抓。這是全國在開展清網行動,像他這種案件不大的,還可以辦理取保候審,你要是相信我說的話的,你明天把嚴接娃給他帶過來,叫他把事情講清楚去,我在你的老家的派出所給他辦理取保候審,你看怎么樣?”他想了老半天,就說“行,我相信你的話,明天九點他到太陽鎮派出所里去找你”,“好一言為定”,后來我就要走了,他說“你至少也要喝一杯,不然我不相信”,他就開了一瓶白酒,倒了兩杯,一杯半斤,我硬著頭皮就把它干掉了,第二天早上九點,他就打我的電話,說他們已經到派出所了,我也在派出所等著他,后來連接后辦理取保候審,事情得到了圓滿解決,這是清網行動以來,我所抓的第一個逃犯了。
2,勸蔡榮克投案自首。清網行動,我所實現零的突破完以后,我就開始物色目標,鎖定了潛逃八年的故意傷害案嫌疑人蔡榮克。他與同村人將被害人打成重傷后銷聲匿跡,父親作為村老人會會長的身份,讓首次走訪時蔡家態度異常堅決:8年內都沒有見到他回來過,也沒聯系過。但八年不與家人聯絡的反常,反而讓我們確信其中必有隱情。那年夏天,我拎著村民菜園里摘的絲瓜和鎮上買的茶葉,再次登門。蔡父坐在堂屋竹椅上,手里攥著旱煙袋,眼神警惕地盯著我。
“叔,這絲瓜長得真好,跟您去年帶大伙修的抗旱井一樣實在。”我把竹籃放在八仙桌上,特意提起他牽頭的民生工程,“鄉親們說,自打井修好,稻田澆水省了一半力,您這事辦得全村都念好。”
老人的眼神松動了些,悶聲說:“都是該做的。”我順勢坐下,從籃子里拿出茶葉:“這是新炒的茉莉花茶,您嘗嘗。”
他摩挲著茶罐,忽然問:“那事……真的躲不過去?”我知道機會來了,卻故意繞開話題:“鄰村老李家兒子,躲了兩年在縣城被抓,他媽哭著說‘早該勸他自首’。現在到處要刷身份證,小蔡就是躲到天邊,能躲一輩子?”
蔡父的旱煙桿在地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半天才憋出一句:“自首……能少判幾年?
次日,我帶著《刑法》手冊和本地判例卷宗再次到訪。蔡父坐在老位置上,面前的搪瓷杯里飄著茉莉花茶的香氣。
“您看這兩個案子,”我翻開卷宗,指著泛黃的判決書,“這個潛逃五年被抓的,判了十年;這個主動投案的,判了三年。”我用手指劃過紙頁,“區別就在‘自首’兩個字。”
見他盯著卷宗里的照片出神,我放緩語氣:“您在村里講了一輩子理,要是因為包庇影響孫子考學,劃算嗎?再說……”我掏出手機,展示兒子幼時的照片,“您不想讓小蔡回家吃頓熱乎飯?一家人坐一塊兒,比啥都強。”
蔡父盯著手機屏幕,喉結滾動了幾下,突然起身走到墻角,從五斗柜最下層抽出個紅布包——里面是幾張皺巴巴的匯款單,日期橫跨2004到2011年。
“每半年一次,”他聲音沙啞,“卡號每次都不一樣。”
三天后,蔡父主動打來電話,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然:“他在廣東東莞,電子廠打工,用的是表弟的身份證。”
我連夜整理材料,次日帶著檢察院的《量刑建議書》再次登門。“叔,您看清楚,”我指著文件上的紅章,“主動投案、積極賠償,最低可以判三年”
蔡父盯著文件上的字,手指微微發抖:“能讓他……體面點不?”我點點頭:“我們會安排家人陪同,不會驚動任何人。
十月的東莞悶熱潮濕,電子廠宿舍里彌漫著泡面味和汗味。當我們找到蔡榮克時,他正蹲在床邊啃饅頭,工牌上的名字是“陳建軍”,但虎口處的疤痕讓他無處可逃。
“你爸讓我帶東西給你。”我遞過一個信封,里面是蔡家老宅的照片——堂屋的中堂換了新對聯,他小時候貼的籃球明星海報還在墻上。
他捏著照片的手劇烈顫抖,突然問:“我媽……她還腌咸菜不?”輔警小張翻開手機相冊:“這是上周拍的,阿姨在院子里曬豆角,說等你回來炒肉。”
沉默持續了很久。當他看見父親手寫的紙條“回家吃飯”時,眼淚大顆大顆砸在照片上。“我每天都怕,”他哽咽著,從枕頭下摸出張皺巴巴的火車票,“這是去年買的,想回來,又怕……”
清晨的陽光透過工棚的鐵窗,照在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里。他把火車票折好放進褲兜:“走吧,我跟你們回去。然后他就跑到宿舍里面去收拾行李,跟著我們一行五個人,坐著火車踏上回家的路。
庭審那日,蔡榮克穿著干凈的藍襯衫,端坐在被告席上。被害人代理人當庭出示了諒解書——蔡家變賣了兩畝耕地,湊了十五萬元賠償款。
“我知道錯了,”他對著被害人親屬鞠躬,“這錢是我欠你們的,以后打工賺了錢,我還會還。”被害人妻子抹著淚說:“其實我們也盼著這一天,孩子總問爸爸什么時候能好起來。”
法官敲響法槌:“被告人蔡榮杰克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
休庭后,蔡父隔著玻璃遞過一個保溫桶:“你媽煮的小米粥,溫乎著,快喝。”蔡榮克接過桶時,兩人的手在玻璃上碰在一起,像兩片久旱的葉子終于相遇。
“爸,”蔡榮克聲音發顫,“等我回去,幫您把院子里的絲瓜架修修吧。”老人點點頭,眼角的皺紋里溢出笑意:“好,咱爺倆一起修。”
6年后,我路過該村,遠遠看見村口的老槐樹下,一個中年男人正幫老人搭絲瓜架。陽光穿過槐樹葉,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黃警官!”蔡榮克直起腰打招呼,懷里還抱著幾根竹竿,“進來坐啊,我媽剛腌了新豆角!”
蔡父坐在樹下抽旱煙,望著滿架的絲瓜藤笑瞇了眼:“小杰,現在在鎮上開了家修理鋪,每天都回家吃飯。”
微風吹過,絲瓜葉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什么。遠處的稻田里,稻穗壓彎了腰,那是生命重新生長的聲音。
這場勸投的關鍵,在于用鄉土煙火氣打破隔閡,以共情觸達心底,再以法律政策消除顧慮。清網行動不止是數字清零,更是用法治溫度照亮迷途,讓逃亡者明白:直面過錯,才是重生的開始清網行動的核心,從來不是數字層面的“清零”,而是以法治的溫度與智慧,為陷入迷途的靈魂打開重返正途的大門。基層執法者深諳,每一個在逃人員背后都是破碎的家庭,每一次勸投都是法理與人情的雙重考驗——如何用鄉土社會的“煙火氣”消解對抗,讓法律從“冷冰冰的條文”化作“暖人心的指引”,成為破局關鍵。
清網行動的終極價值,是讓法治成為照亮人心的燈塔。它告訴世人:逃亡之路只會越走越窄,唯有轉身面對,才能卸下枷鎖、重獲新生。這種充滿人文關懷的執法理念,不僅讓一個個家庭破鏡重圓,更在鄉土社會中播下“尊法、信法、用法”的種子,讓法治精神真正融入社會肌理,成為照亮人間的溫暖力量。
清網行動快接近尾聲了,我又勸投了信用卡詐騙的逃犯王明,要飛遍重慶,抓到盜竊案逃犯王繼軍。給我所清網行動,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