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幽冥列車
K1947次列車在濃霧中穿行,車窗上凝結著冰晶。云無月數著第七節車廂的座位號,指尖觸到皮質座椅時,發現表面覆蓋著細密的鱗片。
"鮫人皮。"靈淵的狐耳在兜帽下微微抖動,"這節車廂根本不是給活人準備的。"
仿佛印證他的話,乘務員推著餐車經過時,云無月看清了制服下青灰色的尸斑。餐車上"今日特供"的牌子用朱砂寫著:新鮮腦髓/怨氣結晶/狐火酒釀。
"兩位要換乘憑證嗎?"前排突然探過來一張腐爛的臉,眼眶里爬著蜈蚣,"活人進鬼市需要這個——"他攤開掌心,是兩片還在跳動的活人心臟。
靈淵的袖中滑出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指向車廂連接處。云無月突然按住他的手,血契傳來尖銳的預警——羅盤背面不知何時趴著只青銅蜘蛛,與莫雨留下的那只一模一樣。
"我們被標記了。"她借著整理衣領低語。余光瞥見前后三排的"乘客"都在用詭異的同步率轉頭,脖頸發出"咔咔"的聲響。
列車突然劇烈顛簸。所有燈光同時熄滅的剎那,云無月看見窗外飄過無數白衣身影,最前方那個沒有臉的女人,正用血淋淋的手指在玻璃上寫"丑"字。
"下一站,酆都。"乘務員的聲音突然變成男女混響,"請活人乘客準備好...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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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骨牌賭局
鬼市的牌坊是用人骨搭成的,橫匾上"陰陽道"三個字不斷滲出黑血。靈淵用狐火偽造出死氣籠罩兩人,但守衛仍攔住了他們。
"活人入市,需過三關。"牛頭人身的守衛甕聲道,鐵鏈拴著的六個頭顱齊聲補充:"或交買命錢。"
靈淵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個錦囊。倒出的瞬間云無月差點驚呼——那是七顆還在轉動的眼珠,瞳孔都是琥珀色豎瞳。
"青丘狐族的通冥眼贗品。"靈淵在血契中解釋,"我用狐火仿造的。"
頭顱們發出貪婪的吞咽聲。牛頭守衛剛要讓開,牌坊突然劇烈震動。黑血凝成箭頭指向云無月:"月...使..."
千鈞一發之際,骨牌樓里飛出張猩紅請柬,燙金大字寫著:"貴客一位,賭局已備。"
"有意思。"靈淵盯著請柬上曼陀羅花紋,"看來閣主比我們著急。"
賭廳中央的玉桌上,擺著云無月熟悉的物件——醫院獲得的青銅羅盤。戴著銀邊眼鏡的男子優雅地洗著骨牌,鏡片后的眼睛沒有瞳孔。
"久仰,月使大人。"他推過來一杯冒著綠霧的茶,"在下往生閣鑒玉師,姓杜。"
當靈淵的狐耳突然炸毛時,云無月才注意到杜先生左手小指是青銅材質的,上面刻著與鐵盒里相同的曼陀羅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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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畫魂現世
賭局規則很簡單:三局兩勝,賭注是各自身上最珍貴的物件。杜先生第一局押上的,是幅泛黃的畫卷。
"《夜宴圖》殘卷。"他展開畫軸,云無月的玉笛突然劇烈震顫——畫中彈琵琶的紅衣女子,竟然抬頭對她眨了眨眼。
"蘇小小?"靈淵脫口而出。畫中女子聞言猛地站起,琵琶弦"錚"地斷裂,在畫布上割出細小的裂縫。
杜先生大笑:"不愧是狐族,連南齊名妓都認得。"他突然壓低聲音:"但她更是最后一位見過完整玉笛的...畫魂。"
第二局靈淵押上了青銅羅盤。當杜先生翻開骨牌時,羅盤突然解體,露出藏在夾層中的東西——半片沾血的玉笛碎片,刻著殘缺的"丑"字。
"渡厄篇!"云無月剛要伸手,整張玉桌突然塌陷。畫軸中的蘇小小趁機伸出手,一把抓住云無月的手腕。
血契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云無月看見靈淵被三個突然出現的黑袍人按在地上,而他掙扎的方向,杜先生正用青銅手指劃開《夜宴圖》——
"不要!"她喊出聲的剎那,蘇小小已經將她拽入畫中。最后一瞥看見靈淵的右眼流下血淚,嘴唇翕動著傳遞信息:
"畫里...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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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畫中真相
宣紙的世界彌漫著墨香。蘇小小提著琉璃燈飄在前面,紅衣在黑白山水間格外刺眼。
"三百年來你是第一個進來的活人。"她的聲音帶著金石相擊的清越,"杜七那個叛徒,竟把我煉成了畫魂..."
云無月發現自己的玉笛碎片在畫中世界變成了毛筆。當她無意間用筆尖劃過空中時,竟然留下了發光的墨跡。
"這里是《玉笛尋魂譜》的夾層。"蘇小小指向遠處若隱若現的樓閣,"當年西王母將十二篇笛譜分別封印,我受月宮仙子所托,把鑰匙藏在了畫里。"
樓閣前橫著條墨河。當云無月試圖用毛筆架橋時,河水突然沸騰,浮現出無數猙獰面孔——全是往生閣歷代閣主的影像。
"他們用活人魂魄養畫三百年。"蘇小小的紅衣開始褪色,"就為找到這個——"她突然撕開自己的衣襟,心口處嵌著枚翡翠鑰匙。
鑰匙取出的瞬間,畫中世界開始崩塌。云無月最后看到蘇小小將鑰匙按進她眉心,耳邊響起遙遠的笛聲:
"記住,渡厄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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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血月現
云無月在現實世界驚醒時,正躺在骨牌樓的血泊里。靈淵不知所蹤,杜先生的銀邊眼鏡碎在腳邊,鏡片上沾著狐毛。
眉心傳來灼燒感。當她摸向傷處時,翡翠鑰匙的虛影在指尖一閃而過。更驚人的是,玉笛碎片上的"子"字旁邊,浮現出了淡淡的"丑"字輪廓。
"血契感應還在..."云無月閉眼感知,發現靈淵被關在某個移動的牢籠里。畫面中閃過血色月亮,以及十二層高塔的剪影。
鬼市突然響起刺耳的鑼聲。所有攤販同時收攤,牛頭守衛鎖上骨牌樓大門,空中飄來紙錢般的聲音:
"子時三刻到——血月臨——"
云無月沖出賭廳時,整座鬼市的天空變成了暗紅色。月亮像被剝了皮的血肉懸掛正中,月光下,她終于看清了真相:
每個攤位的"貨物"都是活人魂魄,而顧客們——包括剛才的杜先生——全都摘下了偽裝,露出腐爛的真容。
最恐怖的是廣場中央,七個胸口嵌著血玉的尸體圍成圈,中間跪著被鐵鏈鎖住的靈淵。他的右眼已被挖走,空洞的眼窩里跳動著青色狐火。
"月使大人終于來了。"高臺上響起熟悉的女聲。戴著曼陀羅面具的莫愁輕撫水晶盒——里面泡在血水中的,正是靈淵的琥珀色眼球。
"通冥眼換狐族魂魄,很公平。"她打了個響指,七具尸體同時抬手對準靈淵,"或者...您用玉笛開啟月闕祭壇?"
云無月摸向眉心的鑰匙印記。當血月移到正空時,她做出了選擇——將玉笛碎片狠狠刺入自己的月牙印記。
"以月使之名,"鮮血順著笛身流淌,激活了剛剛成型的"丑"字,"喚渡厄篇!"
整座鬼市的地面裂開。從深淵中升起的不是預期中的玉笛殘篇,而是口雕滿符文的青銅棺——棺蓋轟然開啟,露出里面與靈淵長得一模一樣的...九尾狐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