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忍不住插話道：“姐夫，怎么說他一言難盡？莫不是又一個高漸離？”
葉天搖頭：“田賜與高漸離不同。高漸離心志不在劍上，而田賜則天生有缺。”
“論天賦，田賜是劍道天才，不滿二十便已達大宗師之境。”
臺下有人忍不住追問：“既然他是天才，為何還被稱為‘一言難盡’？”
葉天微微一笑：“說好聽是單純，說難聽，他就是心智不全。”
“正因如此，他才能駕馭殺意重的干將莫邪。”
“此事說來殘酷，卻是天命所歸。”
……
葉天話音剛落，眾人一片嘩然。
“我竟不如一個傻子？他十多歲就是大宗師，我這輩子都摸不到邊。”
“這也太打擊人了，自己竟連個傻子都不如！”
有人忍不住質疑：“先生，田賜真是弱智？”
“不會是他偽裝的吧？一個弱智怎么可能十多歲就是大宗師？”
……
花字閣包間內。
郭芙憤憤地對母親說道：“娘親，我竟不如一個傻子，一個傻子怎會這么強？”
黃蓉輕撫女兒的頭，心知這大女兒驕縱慣了，不肯服輸。
“芙兒，你要明白天外有天，別因一時勝負心重。”
“我們大宋少有大宗師，而在大秦州，八境修士也時有所見。”
聽母親一番說教，郭芙不悅地撇嘴，卻低聲應道：“芙兒知道了。”
她的妹妹郭襄眼中卻閃爍著崇敬：“真想去見識這般絕世人物。”
黃蓉聽聞，不禁笑道：“襄兒放心，等擊退蒙古，我們便游歷天下。”
雖然話語中帶著安慰，但黃蓉心中卻滿是擔憂，心想水寒劍勢在必得。
……
葉天見眾人議論不斷，再次淡淡一笑：
“雖然話難聽，卻是實話。若不信，盡可問農家弟子。”
隨即，幾位農家弟子紛紛站出來作證：
“我在農家，確知烈山堂田賜確實心智不全。”
“不錯，田賜的情況并非秘密。”
有了證實，質疑的聲音頓時平息，葉天這才準備繼續點評。
“接下來公布大秦名劍排名第三席。”
“赤霄劍，現任劍主是農家弟子劉季，也就是劉邦。”
“此劍號稱帝道之劍。”
“劍身長三尺，雕刻花紋，鑲嵌七彩珠、九華玉，寒光凌厲，刃如霜雪。”
“劍身上天生刻有篆字‘赤霄’，故而得名。”
“傳言道：‘斬白蛇，大丈夫當持三尺長劍，立不世之功’。”
“從這句話中，便可見赤霄劍的深意——這是一柄帝王氣運的劍。”
“持有此劍者，氣運加持，行事順遂，遇險總能逢兇化吉，正因如此，列為第三席。”
“我可以明白地告訴各位，赤霄劍絕非浪得虛名。”
“若有志稱王立業，有此劍相助，少走三分艱險。”
“不過氣運玄妙之極，非六境之人難以窺見真諦，因此我也無需多言。”
“諸位只需記得，葉某從不虛言。”
“赤霄劍如今在劉邦手中，此人出身草莽，實力僅在先天境界。”
“若各位對十大名劍有意，赤霄劍不失為上佳之選。”
“然而，赤霄劍也會擇主，不是隨手可得。”
“若有意，最好準備周全，務必一擊必成。”
“話說回來，氣運如雙刃之劍。”
“若有人得赤霄在手，將來再有他人覬覦，怕也不是易事。”
“所以，這件事如何取舍，便看諸位各自之心。”
“不過，便是搶奪失敗，也無大礙吧？”
“劉邦不過先天修為，想來威脅不了各位。”
葉天所言不假，在這個天地有靈的世界，氣運玄妙莫測。
有人跳崖得奇功，有人不諳棋道卻能破古局，甚至有人得氣運加持竟能長生不衰。
葉天暗中激起人心去爭奪赤霄劍，心中自有一番算計。
以劉邦的修為，赤霄劍本不該是他所能守住的重寶，甚至他的性命也可能因此堪憂。
葉天正想看看，自己三言兩語是否會引發蝴蝶效應。
倘若劉邦因此喪命，那么漢朝還會由誰去開創？亦或者，是否會有漢朝的誕生？
畢竟在這方世界，有大魔導師劉秀降隕石開創東漢，反倒沒有他的先祖建立的西漢。
葉天煽動人心去奪劍，不過是想在一旁靜觀其變罷了。
“真想看看最后的結果。”葉天輕笑一聲，折扇輕搖，“命運，會不會因我的一言而變呢？”
正如葉天所料，他的話掀起了眾人心中的波瀾。
此前每把名劍皆難奪，凌虛劍在張良手中，小圣賢莊內根本無從下手。
水寒劍雖主高漸離，雖非絕頂高手，卻難纏無比，加上水寒劍助力，更是難以對付。
而赤霄劍則不同，劍主不過是劉邦，一個小人物。
劉邦僅是先天境界，現場多數人都可隨意制之。
若失敗也無妨，劉邦不構成威脅。
而葉天既是天人之境，自然不會在意此等小事，何況，他若要，何需激眾人出手？
“這次聽書值了，那一百兩花得太值了。”
“毫無風險，便得十大名劍第三席，這一百兩真花得其所。”
“不過劉邦是苦命人，不知何事觸了葉先生之忌，才招來眾人覬覦。”
“葉先生豈會在意這等小角色？劉邦不過匹夫懷璧之禍罷了。”
“正是如此，劉邦不過沛縣小混混，不知如何走了狗屎運，得神農堂堂主看中。”
“所以才混得有些地位。我看，怕是赤霄劍的氣運使然吧？”
“正是，葉先生說持此劍者順風順水，逢兇化吉。”
在廳堂一角，一行五男一女正盯著葉天，耳聽此番言語，不禁心潮澎湃。
“公子爺，您聽到了么？此乃天賜良機！”
“若得赤霄劍，再配公子爺之才，復國不過等閑之事！”
那位公子也激動地點頭，“包三哥所言極是。”
“本來此行不過是探得一方落腳之地，不曾想卻遇此奇機。”
“此乃天佑我大燕，天佑慕容氏！”
這時，身側一位少女，藕色紗衣，青絲輕挽，煙霞環繞，清麗無雙，她輕聲道：
“表哥，莫要大意。我看那葉天之意，似有不軌。”
“不然，怎會一再強調此劍輕易可得，仿佛唯恐無人去取一般？”
包不同趕忙插言道：
“表小姐多慮了。我看葉先生不過是惜劍蒙塵罷了。”
“先前那水寒劍，葉先生亦是點撥一番，所不同在于，此番更為明顯罷了。”
“怕是劉邦那等小人實在配不上此劍，葉先生不過望其遇名主。”
慕容復微微一笑，自信道：“表妹，你不必多慮。”
“我今日偶然聽書，竟得知帝道之劍赤霄之蹤，豈非寶劍擇主之意？”
“劉邦不過市井小人，區區先天之境，我單手便可擒之。”
“倒是要擔心那些江湖人提前下手。”
“我看事不宜遲，不如即刻動身前往大秦州。”
說罷，慕容復轉頭吩咐風波惡：“風四哥，留在此處保護表妹。”
“表哥，我隨你同去！”王語嫣急道，眼中隱有憂色。
慕容復搖頭：“表妹，此行講究速戰速決，路途勞累，只會有所拖累。”
“你留在問天樓，風四哥會護你周全。”
風波惡應聲領命，慕容復遂帶三名家將頭也不回地離去。
王語嫣目送他離開，怔然出神。
“但愿一切順利，”她輕聲道，眼底卻閃過一絲隱憂。
......
葉天站在高臺上，眼見著幾百人偷偷溜出后門，滿意地點了點頭。
“劉邦到底是不是天命所歸，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葉天展開折扇，再度朗聲道：“接下來公布大秦名劍排行榜的第二席。”
“威道之劍泰阿，持劍者為儒家小圣賢莊掌門伏念。”
“傳聞泰阿劍是歐冶子和干將聯手鑄造的威道之劍。”
“不過，說兩位劍師合作鑄造泰阿劍，似乎不太準確。”
“確切來說，這把劍只是借兩人之手問世而已。”
“泰阿劍未成時，劍氣早已在天地間醞釀，隱于無形之中，只待機緣出現才凝聚成形。”
“終于，天時地利人和匯聚一處，泰阿劍方才出爐，劍身上自然而然地顯現出‘泰阿’二字。”
“傳說泰阿劍鑄成之時，晉國正如日中天，晉君自然認為自己有資格得到此劍。”
“然而造化弄人，這把劍卻在弱小的楚國問世。晉君不甘心，逼迫楚王交出寶劍。”
“楚王拒絕交劍，晉君便以此為由，率大軍征伐楚國，意圖借機吞并。”
“楚國實力懸殊，許多城池迅速淪陷，連都城也被圍困長達三年。”
“糧草耗盡，兵力枯竭，楚王面臨生死攸關之時。”
“晉國使者送來最后通牒：若不交劍，將毀城滅國。”
“楚王毫不屈服，他告訴身邊人：寡人要登城迎敵，若城破，就用這把劍自刎。”
“他吩咐左右，若自己戰死，要立刻將泰阿劍沉入太湖，讓它永伴楚國。”
“翌日清晨，楚王果然登上城頭，看到城外晉軍遮天蔽日。”
“楚王悲嘆都城仿佛大海中的孤舟，隨時可能傾覆，但他沒有退縮。”
“當晉軍開始攻城，喊殺聲震天動地，城破就在眼前。”
“楚王手捧泰阿，長嘆一聲：泰阿劍，今日我以鮮血祭你。”
“隨即拔劍出鞘，一道強烈劍氣自劍身激射而出，霎時風沙遮天，殺氣騰空。”
“風中似有猛獸咆哮，晉軍大亂，瞬間旗落血流，竟全軍覆沒。”
“這便是威道之劍泰阿，其威力可擋千軍，其氣勢可鎮萬馬。”
二樓宇字閣包間內，徐鳳年拍了拍老黃的肩膀：“老黃，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看大秦州的十大名劍，再看看你劍匣中的幾把。”
“都是十大名劍，為何實力相差如此懸殊？”
“就說這威道之劍泰阿吧，一個不會武功的帝王催動劍氣，竟能擊潰千軍。”
“你劍匣中的哪柄能做到？不如讓我們見識一下？”
老黃聳了聳肩，無奈地說：“少爺就別取笑我了，我的劍哪有這種威力？”
“別說帝王催動破軍，就連我自己全力出手也很難破軍，根本沒法比。”
“不過，這也沒辦法。”
“大秦州的名劍大多是上古傳承，這泰阿劍未成之時劍氣早已在世間游走。”
徐鳳年一拍手：“老黃，這次去大秦州，第一要注意安全，第二要放手一搏。”
“能搶多少搶多少，讓大秦州的人看看我們北涼男兒的風采。”
老黃咧嘴一笑：“少爺放心，至少水寒劍和赤霄劍我一定拿到手。”
“至于殺氣最盛的干將莫邪，就隨緣吧。”
徐鳳年有些疑惑：“老黃，泰阿劍這么厲害你不去搶？”
老黃翻了個白眼：“少爺，你以為那些書生真那么好對付？”
“那位荀子能被葉天小哥如此推崇，真以為比北冥子好欺負？”
“儒家不喜殺戮，但我可不想挨一頓打，又不傻！”
......
二樓月字閣包間內，趙高面色陰沉，用修長的血紅指甲輕輕敲著窗沿。
“又是儒家小圣賢莊，加上含光劍，已有三把名劍落入他們手中。”
“老家伙，總有一天讓你付出代價。”
這時一位蒙眼老人站出來，低聲道：“大人，剛剛收到消息，昊天大人要我們暫且不要動葉天。”
“昊天大人說她自有安排。”
趙高聽聞后點頭，意味深長地望向高臺上的葉天。
“不知道你得到昊天大人青睞，是幸還是不幸呢？”
斷水并未離去，繼續道：“大人，為何多年未對小圣賢莊出手？”
“若有所顧忌，我們六劍奴可以代勞。”
趙高抬手示意斷水住口：“小圣賢莊可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我可不想給你們六個收尸。”
斷水一臉疑惑：“收尸？小圣賢莊不過是些儒家學子的棲身之地，難道還藏著高手？”
“若真有八境強者，也可請大神們出手吧？”
趙高冷笑：“八境？那也不過是羅網的獵物而已。”
“怕就怕那位荀子早已摸到儒家十境春秋的邊緣。”
“若圣王降臨都討不到好處，大神去也是送死。”
“別問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斷水瞳孔微縮，顯然有些驚訝，沒料到小圣賢莊竟然藏有如此強者。
“屬下明白了，大人。”
......
人群中議論聲依舊不絕于耳。
“真沒想到，第二席的威道之劍竟然如此強悍。”
“一個不懂武功的帝王催發劍氣便可覆滅千軍，那在伏念手中會爆發怎樣的實力？”
“我反而覺得未必能發揮得了，儒家掌門與威道之劍怎么看都不搭。”
“對，恐怕又是一柄寶劍蒙塵的故事，儒家與威道似乎毫無關聯。”
“有沒有人愿意組隊前往小圣賢莊‘討教’的？”
“儒家現在不僅有凌虛劍，竟還收得泰阿，何不一同去‘討教’？這群學子怕是難以應付吧？”
“不過，到時候凌虛和泰阿如何分配？凌虛顯然不如泰阿，怕是不好分啊。”
“各憑本事，最差也是十大名劍的凌虛，結果不虧。”
“算我一個，到時候一起去小圣賢莊‘討教’。”
“也算我一個，儒家學子應當不難對付。”
葉天聽著眾人討論如何奪劍，心中不禁暗嘆，畢竟這些人也是他的人氣點啊。
小圣賢莊是什么地方？豈是他們隨意進出的？
特別是小圣賢莊那些人，可不是文弱書生，而是既能提筆安天下，又能拔劍平敵的俠義之儒。
葉天將折扇輕拍在面前的茶桌上，瞬間讓原本喧鬧的大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朗聲說道：“各位，葉某有句話不吐不快。我實在不建議你們去搶奪泰阿劍。”
“泰阿劍乃是象征天下諸侯之威道之劍，持劍之人必須內心有威，方能激發泰阿劍的真正威力，否則不過是普通凡鐵罷了。”
“若你們想要用這把劍，首先要問自己是否具備諸侯之威。”
“否則即便將泰阿劍贈予諸位，恐怕也難以發揮它的作用。”
“至于小圣賢莊掌門伏念，雖為儒家弟子，卻推崇內圣外王之道，以圣王劍法為基礎，外觀氣度高雅，內心自帶威嚴。”
“伏念不僅在儒學和天下大事上肩負使命，更因這種威道與泰阿劍意外契合。”
“他絕非一般的腐儒，而是五境天人，實力非同小可。所以，為了諸位的小命著想，不妨考慮赤霄劍吧。”
“雖說搶奪赤霄劍的人多，但至少風險更低。”
“退而求其次的話，水寒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高漸離與伏念相比，可算是軟柿子。”
此時，聽著葉天的警告，剛才還激烈討論如何分配泰阿與凌虛的眾人如同被潑了冷水，氣氛驟然沉寂。
“剛才誰說要去搶泰阿的？怎么現在沒動靜了？”
儒家子弟中，有人撫摸下巴，帶著傲然的表情掃視四周，忍不住冷嘲熱諷：“哼，剛才一副視我們儒家如羔羊的樣子，現在怎么安靜了？”
人群中有人不服，反唇相譏：“我說又怎么樣？看看你穿的那一身，不就是大宋州的腐儒？”
“你們大宋有什么本事？當年不是還給異族當過兒皇帝？沒膽量的東西，現在還要靠大秦州的儒生撐門面了？”
“人家大秦州的儒生講究君子一怒，血濺五步。你們大宋儒家有那一分血性嗎？若有血性，也不會丟掉燕云十六州至今未還。”
那名宋朝儒生臉上得意的神情立刻僵住，話語被人堵得無言以對。片刻后，他支支吾吾地扯出些讀書人不涉軍國、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等話語，卻對失去燕云十六州只字不提。聽得周圍人群忍俊不禁，大廳中再次響起哄堂大笑。
葉天見眾人冷靜下來，不再沖動行事，心中暗松了一口氣。他心里清楚，這些人可是他的“人氣點”，真要是死得太多，豈不是要削減自己的資源？葉天握住青鳥的手，繼續開口：“接下來，要介紹大秦州最后一柄名劍，也就是大秦名劍榜排名第一的淵虹劍。”
“淵虹劍的持有者，是大秦州的劍圣，鬼谷縱橫一脈傳人蓋聶。”
“淵虹劍的前身為殘虹，是墨家鑄劍師徐夫子之母專為墨家游俠荊軻打造的佩劍。”
“荊軻刺秦王嬴政失敗后，殘虹劍落入秦王嬴政手中。”
“隨后，由秦國最杰出的鑄劍師用五金之精鑄成淵虹，增加了劍的威力，卻也削減了些許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