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夫人吩咐鵲琴帶著丫頭和嬤嬤收拾東西去，這才轉(zhuǎn)頭道：“你母親同我說過，明年你要出閣，女子四德需要撿起來些，免得到了國公府，讓人有話說。”

孟箏心里一陣煩悶，知道躲不開了，垂著頭道：“祖母是要我去書齋里念書？”

“你年紀(jì)大了，不好跟那幾個小的一起坐在書齋里面。等你的身子好了，叫姚夫子每日去你院子里訓(xùn)讀一個時辰，也就是了。”

高門的閨閣女子不見外男，但夫子卻不能算是外男。

孟箏只能應(yīng)下。

顯然是文秀珠在老夫人這里上了眼藥。

將要告辭的時候，老夫人又提起：“我瞧你那院子，實在是偏了些，如果想要改換一個，就去同你母親說一聲，說是祖母要你去的。”

孟箏道：“箏兒不要緊的，都在府里，又能有多偏？”

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她雖然腹誹文氏不讓女兒住好院子，但到底現(xiàn)在是主母當(dāng)家，她插手得多了，要換要搬，其他幾個孫子孫女知道了，也鬧著要換院子，那又怎么辦？

她說：“那么我囑你母親把閣子里的主屋收拾出來給你，哪有小姐住偏房的道理？”

孟箏領(lǐng)情：“多謝祖母?！?/p>

她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其實是要她安生。

但又怎么會是她不安生呢？

那一位要她性命的夫子，馬上就要推到她房里來了。

果然什么事情還是得靠自己。

但她確實不想搬出掬風(fēng)閣，要的就是一個“偏”字。

告辭出來，孟箏穿過后院的花園走近路回院子，卻遇見另外一位庶妹孟笛正在池邊賞花。

三小姐孟笛年歲與孟笙一致，今年也有十五了，是家中大姨娘生的。

那姨娘原本是孟玄堂的通房，事事壓著周姨娘一頭，這個女兒便也格外神氣些。

見到孟箏時，三小姐笑道：“長姐這就出來走動啦，也不怕受風(fēng)？”

孟箏也笑道：“天氣逐漸熱起來了，受點風(fēng)也沒什么不好。”

她低眉順眼這么些天，也實在是有點憋屈。

“是么？姐姐有雅興最好了，你看這水邊的荷花剛開，倒是值得一看。不如陪妹妹在院里坐坐？”

孟箏暗暗嘆了口氣。

前世恩怨，害她的是文氏和她的一雙子女，其他人雖然淡漠，但他們有淡漠的自由。孟箏重來一回，不會指望別人來為自己打抱不平。

畢竟文氏不是她生母這件事，只有長輩和孟笙知道。

前世她們要做局，輕而易舉，孟箏全心全意相信母親，幾乎是自己把脖子伸出去給她砍的。

引頸受戮。

而這一世，她們顯然覺察了她沒有那么好拿捏，開始找?guī)褪至恕?/p>

孟箏不想傷及無辜，說道：“荷花雖好，但是天色卻不怎么好，當(dāng)心待會兒下雨，三妹妹還是回屋子里去吧?！?/p>

“哎呀，長姐剛剛還說不怕風(fēng)的，怎么就怕起雨來了？旁邊廊里有亭子，有什么關(guān)系。再說你在莊子里，哪里見得到這樣的風(fēng)雅？”

“莊子上天高水闊，見到的自然不是這樣的假山造景。”

“這么說，長姐還是喜歡鄉(xiāng)里鄉(xiāng)下？”

孟箏不受寵，人人都感覺得到。

幾個小的以前不知事，漸漸的在侯府里長大了，一個個都嬌生慣養(yǎng)，卻只有大小姐六年不能回府，不就能說明一切了么？

孟笛本來就喜歡跟在孟笙后頭，拾一些牙慧。這一次的事，還是孟笙親自囑咐了她的。

她急于表功，自然要做好。

孟箏懶得與她打嘴仗，退開道：“我先回院里了。”

孟笛撇開兩步，跟了過來：“就坐一會兒，長姐怎么跟妹妹這么生疏？”

說著，就上手抓她。還用眼色示意旁邊的文竹。

孟箏皺眉，她給過機會了的。

袖子被孟笛抓住，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感覺到后面也有一下推力，她心里冷笑，反手握住孟笛的手腕。

腳下松了。

后院荷塘邊上的便道，有一塊小石板被人動了手腳。孟箏一腳踩上去，石板翹起，把她整個人掀到了池子里。

但是，落水的不止她一個。三小姐孟笛被她反扣住手腕，還沒來得及松開，一起落進了水里。

文竹驚呆了，她看三小姐的眼色行事，推了一把，卻沒想到三小姐自己也掉下去了。

水池兩邊淺，中間深。

孟笛嗆得半死，不知不覺松開了孟箏，雙手不住撲騰，漸漸往池子中央蕩去。

孟箏識水性，腳上本來已經(jīng)觸到了池子底，見這蠢東西居然自己往死路上走。皺了皺眉，還是伸手撈住了孟笛的裙踞，往岸邊拉扯。

到了淺水部分，順手按住她的頭顱，讓她多喝幾口水清醒清醒，這才上岸。

文竹直到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撲過來抓住被嗆暈的三小姐往岸上拖。

孟箏坐在岸邊，對著三小姐就是一巴掌。

孟笛猛然一下吐了一大口水出來，終于呼吸順暢，幽幽醒轉(zhuǎn)。

文竹驚魂未定：“大小姐，你、你……為何打三小姐？”

“不打她就死了，你要為她陪葬不成？”

這花園里就文竹一個下人，不論哪個小姐出了事，她一概要陪葬。

她頓時嚇得不敢作聲。

孟箏道：“三小姐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死了么？丟她一個人在這兒。文竹，你去叫人?！?/p>

不用叫，二小姐已經(jīng)帶著人來了。

孟笙原本想的是將孟箏丟進水里，能淹死她最好，淹不死，她后續(xù)也有整人的法子。

不管怎么說，挫一挫這些天來她借著祖母抖的威風(fēng)。

然而現(xiàn)在看到的卻是一個要死不活的三小姐，吃驚得都忘了開口，身后的丫鬟婆子臉上也變了色。

一群人全部擁了上來。

孟笙呆了一會兒，見到孟箏站了起來，才記起來要發(fā)難：“姐姐，你為何要將妹妹推下去？”

“如果是我推的她，那么為什么我身上也是濕的？”孟箏不耐煩地站起來，“我要回院更衣。”

“你站??！”孟笙道，“事情不說清楚……”

“不說清楚又怎么？你要到母親面前去告狀？”

孟箏根本就不怕她，在老夫人面前做戲也就罷了，其他的人，她犯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