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深似海,妾心渡千劫?第十六章 醫館驚變
正月十五,侯府側門的銅鈴響個不停。江意望著醫館門前排隊的百姓,鬢間新簪的蓮花銀飾在晨光中搖曳 —— 那是傅塵連夜讓人照著母親遺物打的,花蕊里刻著 "意" 字,觸手生溫。
"夫人,第一爐防風粥好了。" 秋菊端著陶碗過來,腕間系著新領的杏黃腰帶,"劉嬸說,今日來問診的人比昨日多了三成。"
江意接過碗,看著碗沿映出自己的倒影。自從金殿鳴冤后,"鎮國夫人懸壺濟世" 的名聲傳遍京城,每日辰時不到,醫館門口已排起長隊。她吹散熱粥,目光掃過院中晾曬的藥材 —— 當歸、甘草、金銀花分門別類,都是她帶著丫鬟們親自晾曬的。
"夫人,城西李娘子抱著孩子來了!" 看門老仆的通報打斷她的思緒。江意抬頭,見個面色青白的婦人抱著襁褓,襁褓中嬰兒的哭聲異常虛弱。
"孩子發熱幾日了?" 江意搭脈時,聞到嬰兒身上淡淡的硫磺味。她掀開襁褓,看見孩子腳底有片紫斑 —— 這是中了 "硫火毒" 的征兆,常見于長期接觸劣質熏香的孩童。
"前日去城隍廟上香,回來就......" 李娘子話未說完,突然有個藍衣丫鬟擠開人群,手中捧著盒蜜餞:"李娘子,這是周大人家送的平安糖,給孩子壓驚。"
江意眼尖地看見丫鬟袖口繡著半朵蓮花,與沈氏賬本上的印記一模一樣。她猛地打翻蜜餞盒,糖塊滾落之處,青磚竟冒出絲絲白煙 —— 果然摻了硫火粉。
"封鎖醫館!" 江意扯下腰間玉牌,白虎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秋菊,帶李娘子母子去后院,用甘草水灌服;其他人,按病癥分房隔離。"
醫館內頓時一片混亂。江意蹲下身,用銀針挑開糖塊,里面的夾層露出片小紙條,上面畫著個歪斜的 "沈" 字。她攥緊紙條,突然想起昨夜傅塵說的話:"沈氏舊黨雖明面上伏法,暗處的爪子還在撓動。"
未時三刻,傅塵的快馬沖進侯府。他的官服上染著刑部的墨香,看見江意袖中露出的紙條,眼神瞬間冷下來:"又是蓮花紋?"
"這次針對的是孩童。" 江意遞過裝著硫火粉的瓷瓶,"和十年前揚州水賊用來焚船的毒藥一樣。" 她望著院中啼哭的百姓,突然想起父親信中提到的 "蓮花臺"—— 敵國在中原的隱秘據點,專門用無辜百姓試毒。
傅塵的手指劃過瓷瓶封口,突然頓住:"瓶口蠟印,是大理寺的官印。" 他轉身對暗衛下令,"去查今日所有進出醫館的人,尤其是送藥材的馬車。"
黃昏時分,暗衛回報在藥材車底發現暗格,里面藏著五瓶硫火粉,瓶身刻著周大人家的族徽。江意摸著瓶身的牡丹紋,突然想起周大人正是王侍郎的親家,曾在沈氏生辰宴上送過同款香粉。
"夫人,有人要見您。" 秋菊領著個面生的老婦人進來,她鬢角插著朵白菊,手中捧著個食盒,"說是城西藥鋪的。"
食盒打開,里面整齊碼著茯苓餅,餅底壓著張藥方。江意掃過藥方上的字跡,突然渾身一震 —— 這是父親獨有的 "懸壺格" 寫法,最后一味 "雪上蒿" 旁,畫著半朵蓮花。
"跟我來。" 江意領著老婦人走進密室,關門前瞥見她鞋底的泥漬 —— 正是城南亂葬崗的紅土。老婦人褪去外衣,露出左臂的刺青:三朵蓮花繞著艘船,正是父親信中提到的 "蓮花臺" 標記。
"江姑娘," 老婦人跪下,聲音哽咽,"我是你父親當年的船工之妻。蓮花臺的人逼我們給醫館送毒,否則就......" 她掀開衣襟,胸口烙著個焦黑的 "沈" 字。
江意扶住她顫抖的肩膀,突然聽見頭頂傳來瓦片輕響。傅塵的聲音從梁上飄下:"暗衛已包圍亂葬崗,夫人可愿親自審問?"
更鼓敲過二更,亂葬崗的破廟里,十幾個黑衣人被繩索捆成一排。江意望著他們袖口的蓮花紋,突然想起春桃臨終前的慘狀,指尖捏緊了父親的玉簪。
"說,蓮花臺的據點在哪里?" 傅塵的劍尖抵住為首者咽喉。
"在...... 在城隍廟的功德箱下!" 黑衣人顫抖著開口,"我們只是奉命在醫館投毒,逼鎮國公府......"
話未說完,廟外突然傳來慘叫。江意沖出去,看見個小乞兒倒在血泊中,手中攥著半塊帶血的茯苓餅 —— 正是她讓秋菊分給難民的。
"傅塵,他們要的不是毒殺,是民心。" 江意跪在乞兒身邊,看著他嘴角的白沫,突然想起金殿上那些老臣的眼神,"沈氏舊黨想借醫館投毒,坐實我們 ' 草菅人命 ' 的罪名。"
傅塵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去把大理寺的周大人請來,就說本世子要和他聊聊 ' 平安堂 ' 的滋味。"
回到侯府時,醫館已恢復平靜。江意坐在藥柜前,研磨著解硫火毒的藥方,突然聽見窗外傳來爭執聲。她掀開簾子,看見傅塵正和老國公的親衛爭執,披風上還沾著亂葬崗的泥土。
"你受傷了?" 江意看見他袖中滲出的血跡,突然想起在雁門關他替她擋箭的場景。
傅塵避開她的手,聲音發啞:"只是皮外傷。你今日在亂葬崗,若不是暗衛......"
"所以你就打算獨自涉險?" 江意突然提高聲音,"我們說好的,要并肩而行。" 她拽住他的手腕,掀開衣袖,看見三道深深的刀傷,"傅塵,你護我不是用命換命,是讓我能在你受傷時,第一時間替你療傷。"
傅塵望著她發紅的眼眶,突然笑了,笑得比月光更溫柔:"是我錯了。" 他任由她替自己上藥,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暖意,"明日隨我去刑部吧,周大人招了,蓮花臺在京城有三處據點,其中一處......"
"在沈氏的佛堂。" 江意接過話頭,想起在沈氏妝匣里發現的經幡,每道褶皺里都藏著蓮花紋,"那些年她吃齋念佛,不過是用佛經掩蓋密信。"
更漏聲中,醫館的油燈次第熄滅。江意望著傅塵熟睡的側臉,突然想起白天李娘子說的話:"夫人的醫館,是百姓的救命殿。" 她摸著腰間的玉牌,突然明白,這小小的醫館,早已不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而是她與傅塵在這深宅朝堂中,為百姓撐起的一片天。
窗外,正月的月亮格外明亮。江意吹滅燭火,任由月光鋪滿藥柜。她知道,明日又會有新的陰謀等著他們,或許是朝堂上的彈劾,或許是蓮花臺的反撲,但她不再害怕 —— 因為她知道,無論多深的宅門,多大的風浪,只要傅塵在身邊,只要醫館的銅鈴還在響,他們就能在這波譎云詭的世道里,守住心中的光,護住想護的人。
雪,不知何時停了。醫館的檐角掛著長長的冰棱,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江意靠在傅塵身邊,聽著他均勻的呼吸,突然覺得,所有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 為了這片刻的安寧,為了醫館里百姓的笑臉,為了那個 "鎮國夫人" 玉牌下,沉甸甸的責任與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