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陳志強的例子在前,選拔生們都小心翼翼的跟著領頭的男考官亦步亦趨。一樓、二樓、三樓,參觀隊伍保持著一定的速度通過各個樓層樓道,樓道兩邊的房間是不能進的,除了二樓全是實驗室,靠樓道一側都是就著齊腰高的磚欄封閉到頂的透明厚玻璃不需要看門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況,一樓和三樓的各個房間都是敞開著門,有的房間有人,有的房間沒人,看房間格局,有的是辦公室,有的是資料室,還有接待室,會議室,甚至有一間房只在中間擺著一臺大大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機器其他什么也沒有,每個樓層兩邊的底端都有一個廁所。
隊伍從研究所小樓里出來,沒有回卡車那里,在門口處往左邊一轉,繞著小樓來到側面一排大平房。陳建國跟著隊伍走進其中一間較大的房間,有些傻眼。這不就是食堂嘛?
沒錯,這就是一個食堂,廳子不大,三條不銹鋼長桌擺在正中,每條長桌兩邊都有10張和桌子焊接在一起的靠背小椅,左邊的墻打掉了大半,砌成約一米高的長臺,臺面鑲嵌著白色的小方瓷磚,應該是平時擺放菜品的地方,長臺和長桌的中間擺著兩張八仙桌和高腳靠背椅,廳子頂上懸著兩排各四條白熾燈管,這就是食堂的全部了。
隊伍在兩條長桌中間擁擠著,男考官開始指點著一位又一位選拔生隔空分坐到長桌的小椅上。許多人心下疑惑,但考官還沒讓說話,有心想問也不敢出聲,老老實實的由著考官安排。
女考官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哪里抱來一摞A4紙,每個位置發了四張白紙和一支已經削尖的鉛筆。這就要考核了?考什么啊?
沒大家等多久,隨著座位很快安排好,女考官的紙筆也都分發到位。“各位同學,研究所你們也參觀完了,這次的題目很簡單,一是畫出研究所的平面圖、結構圖,第二,剛才大家參觀應該也注意到了,研究所里不只有我們的研究所工作人員,也有少數的非本所人員,請指出來都是哪幾個,分別在何處。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20點09分,算10分,你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進行答題。好了,現在你們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提問。”
陳建國暗暗感慨,這時間把控得太好了,走馬觀花的參觀大約是20分鐘,加上集合講話小插曲,時間還能湊到整,路上也沒看到他們看手表,這時間是怎么控制的?
已經有同學迫不及待的開始提問了,“是看誰畫的好嗎?這份工作還要畫畫?”“考官,我是學外語的,這結構圖是什么?有樣板嗎?”“請問是每一層都要畫平面圖嗎?”“是整個樓的結構嗎?”“沒有尺子啊,考官。”……
這會的女考官一點也不嚴肅,也沒有制止大家的無秩序提問,只是在一聲聲提問聲中絲毫不受影響的一個個問題回答,也不管其他人能不能聽清。雖然有同學覺出不妥,叫著一個個來,奈何考官之前只給了五分鐘時間,其他人都搶著問自己關心的問題,也只能隨了大流。
陳建國沒有提問,只是認真聽著女考官對各個問題的解答,還有心情觀察著周圍。像劉星還有一個研究生已經信心滿滿的開始在紙上開始作圖了,六個保安圍著三條長桌分開站定,和男女考官正好圍成個方形。陳建國甚至還有閑心在想,要是參觀時違規的再多幾個,會不會就沒有保安監考了?
別看陳建國那么放松,其實他心里已經對這次考核摸到了大概,那林考官說的是所,不是樓,就這保安和考官自己應該也不算是本所人員吧,剩下的難點就是分辯出參觀時看到的樓里的人員里哪些不是了。
五分鐘很快過去,林考官正色到,“時間到,不要再問了,現在開始請不要交頭接耳,不要東張西望,嚴格按考場紀律執行。”
說完,就聽得有人嘟囔,“呵,比高考都嚴呢…”不少人已經為這發聲者默哀了,果然,話還沒說完,林考官已經出聲了,“李玥,站起來,你被淘汰了。”
“我,啊?劉少!”卻是跟了劉正良一路的短發女生失聲亂叫,“不要,不是,現在不能說嗎?不是…我錯了,考官,考官!”
保安可沒什么男女有別,和之前對付陳志強一樣,把短發女生拖走了。剩下的一眾選拔生都正襟危坐,表情嚴肅起來,開始作圖答題。
陳建國先把一張白紙豎著撕下整齊的一條,把紙條反復對折了好幾下再攤開,在每個折痕靠邊的位置打上一個個小點。再把撕剩下大半的紙張豎著疊幾下壓實,一把簡易的紙尺就出來了,再把打過小點的紙條用舌頭舔了幾下,小心地貼到紙尺上。
做完這些準備他還沒急著開始作圖,仔細回憶著從卡車上下來后周邊的環境,在心里默默估量著各處的比例。
陳建國先從研究所的整體平面畫起,因為心里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一路都畫得很順,正當他開始畫到二樓的平面時。一個男生舉起了手,“你完成了?”林考官問到。
“是的。”男生的回答簡短又有力,陳建國循聲看去,正是劉星,只見他一直高舉著右手,四下轉頭觀望,隱隱有些傲然之氣。
女考官走到劉星的座位,把他的答題紙拿起,走到一張八仙桌上坐下,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劉星,通過!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有保安站到了劉星身邊,引著劉星出了食堂。
劉星率先完成答題,給其他人都帶來了壓力,能帶起手表的學生畢竟是少數,廳子里又沒有鐘表,紛紛加快了答題速度。又過了好長一會,終于有第二個人交卷了,從林考官那里聽得通過兩字也是被送了出去。這像是一個信號,陸陸續續又有四五位同學都交卷了,不過運氣就沒那么好了,除了林君威得了通過,其他幾個都被淘汰了。
陳建國其實也已經作好圖,寫好答案了。那所謂的非本所人員,除了他們這些外來者和8個保安他還點出了樓里的9位,甚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寫多了,要知道現在已經是夜晚了,他們在樓里看到的人員也不過十幾位,還沒他們參觀的人多,他這一點就點了大半出去,著實有些不合常理。
不過直到最后林考官出聲封筆,他也沒再更改。林考官將各人的答題紙都收到八仙桌與男考官細細查看,當場點名,或是通過,或是淘汰,只是沒有再叫保安送出去。
廳子里剩下的選拔生們大都緊張的看著兩位考官閱卷。陳建國顯得很悠然,他已經通過第一輪選拔進入到第二輪,而且自認為畫的雖然沒法和專業的比,但基本上還是畫全了,答的也多,即便錯幾個也不至于有遺漏,對于他來說,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給導員交代了,再說剛才劉正良也說過會去和張莉說說他的補助的事,倒是沒什么可擔心的了。
可直到兩位考官放下手中所有的答題紙也沒念過陳建國的名字,他這算通過還是淘汰呢?
不止他這么想,有人顯然比他更關心。就在男考官叫大家站起重新排隊時,有人站出來了,“考官,還有一個人你們沒說。”
眾選拔生先是循聲看向高舉右手的胡立,接著都扭頭看向陳建國。雖說互相都沒認全,但上午在茶莊里讓短發女生李玥給點過名,再加上那明顯是一眾考官領導的老者對陳建國的維護,選拔生們哪里會不留意這個人物呢。
林考官眼睛在隊伍里掃了一圈,自然知道胡立說的是誰,她淡淡的到,“你說的是陳建國吧?他自然是通過的。”
胡立一臉不可置信,“那,那剛才怎么不點他的名字?”
林考官淡淡的說到,“哦,我忘記了,你有意見?”
只見胡立臉上一下子就漲紅了,梗著脖子說到,“這,這不公平!你們這是內定好的。”
林考官冷笑一聲,走近胡立身邊,斜著半邊頭盯著胡立戲謔道,“喲,還真有意見?選人的是我還是你?!嗯?”
胡立被林考官冰冷的眼神盯得直發慌,心底說不上來的恐懼翻涌上來將他緊緊裹住,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男考官走了過來,咳咳兩聲,林考官瞪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轉身走到一旁,胡立就好像剛從水底撈出來時一般猛地大吸一口氣,這才緩過勁來。
男考官站在胡立身邊,從隊伍頭看向隊伍尾,問到,“最后一題有誰自認為答全了的,來,說下你們的答案。”
隊伍許久不見有人回答,男考官拍了下胡立的肩膀,“你說,你答了幾個?”
胡立給考官拍的一哆嗦,猶猶豫豫的道,“5,5個吧?也許是6個?”男考官毫不猶豫的大聲說到,“錯,自己寫的幾個自己不清楚?”說完就看向其他人,連余光都沒留一點給胡立。
“你說!”“8個?”“11個吧?”“12個。”“7個。”……男考官從胡立開始向前一個個問過去,卻沒一個人能從他嘴里討個對字。
男考官一路問著重新回到隊伍前頭,“呵呵,陳建國答的是39個,無一錯漏。你們回答的和他最接近的是14個,呵呵,這樣的人不能通過嗎?”
“什么?!”眾多選拔生低聲驚嘆,劉正良回頭瞄了隊伍最后的陳建國一眼,臉色有些黯然,差距這么大嗎?
眼見選拔生們已經開始低聲議論,聲音逐漸嘈雜,男考官低喝一聲,“不要討論了,想不通的回去自己慢慢想。”隊伍又重新安靜下來,默默的跟著考官回到了卡車處。
卡車已經調好了頭,篷布打開著,劉星他們幾個提前出場的選拔生都已經在車棚里等著了,程序照舊,一眾選拔生紛紛上車,蓋上篷布,又是一路轟鳴加搖晃。
“好了,剛才通過的同學明天早上九點,還是在階梯教室203集合。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男考官在校門口把同學們放下來之后,留下一番交代就跳上卡車跑了。
這回考核,劉星和他的伙伴都通過了。研究生團隊中因為說話早早被淘汰了一人,后面又淘汰兩人,只剩下兩人。林君威那邊有個伙伴被淘汰,也是剩下兩人。劉正良這邊短發女生和胡立都被淘汰了,竟然是通過人數最多的團隊,其他幾個如陳建國般單獨參加的只有一個叫陶然的女生通過,算上陳建國,只有11人通過考核。
一眾同學三五成群兩兩結隊相互訴說,有人歡喜有人憂,有意無意間竟是單落下陳建國一人。
陳建國渾然不在意,把身子縮進已經扯緊的牛仔服里往校園里走去。
“陳建國。”兩個聲音竟是同時喊起陳建國的名字,陳建國微微一愣,轉過頭來,那個叫陶然的女生小跑著朝他追來,再后面則是剛放下手臂的林君威。
林君威看到陶然已經朝陳建國跑了過去,陳建國又朝他望來,眉頭微微一皺又松開,重新把手抬到頭前,手背向著陳建國上抬幾次,示意讓他走。
陳建國也不去管了,陶然已經跑到了他面前,仰著小臉,伸出了小手,“認識下,我叫陶然。陶淵明的陶,自然的然。”
陳建國伸出手輕輕一握,這小手有些涼的但不冷,有些軟又很有質感,有些滑卻又像很容易被黏住舍不得放下。他松開手,耳根隱隱有些發熱,趕忙故作輕松道,“哦,知道,菊花酒醉那個陶然是嗎?”
陶然一聽,雙腳小跳兩下,連連點著下巴,大眼睛閃閃發亮,卻直盯著陳建國看。“對對對,就是這個。你居然知道?!”
“啊?”陳建國眉頭微抬,眼瞼微緊,嘴巴微張卻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么明顯,還有人不知道嗎?“額,那個,有事嗎?”
陶然輕吐了下粉色的小舌尖,“哦哦,明天我們組隊吧。”她頓了下又補充到,“你看他們都是組隊的,只有我和你沒有組隊了。”陶然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陳建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看出無辜的意味來。他倒也爽快,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的。”
“那就說定了。”陶然說著,小手握拳只留個小拇指伸到胸前。這回輪到陳建國瞪眼了,“不至于吧?”他看向陶然身后,選拔生們都在往這邊走來,莫名感到有些心虛。
“哎呀,你這么大個人還害羞不成?”陶然搖擺著小拇指,催促到。
眼看選拔生們越走越近,最近的一伙離他們不過十米的距離,“額,那個,明天見。”陳建國招架不住了,丟下這么一句匆匆跑開了,陶然“誒誒”連叫兩聲也沒能讓他回頭。
后面那伙選拔生一臉八卦樣,“怎么回事?陳建國讓她給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