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這座城我再也不會踏足半步。我們此生不復(fù)相見。”
盡管錄音嘈雜,他還是聽出來了,這是他的妙漪。
熟悉的嗓音,吐出的卻是最決絕的告別。
沈清辭拳頭攥得咯咯作響,良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關(guān)了吧。”
這場軍事會議從午后一直開到華燈初上。
沈清辭剛踏出司令部的門,迎面撞上要走的林副官。
“啪!”林副官揚手就是一記耳光,脆響驚飛了檐下的麻雀。
廊下值崗的衛(wèi)兵齊刷刷屏息,長槍杵地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沈清辭捂著發(fā)燙的臉,目露兇光:“林建安,你瘋了?”
林建安扯開軍裝上的銅扣,脖頸青筋暴起:“對,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你能槍斃我,還能堵住全城人的嘴?”
他指著沈清辭的鼻子,聲音發(fā)顫:“這一巴掌,是替孟院長打的!”
“你當(dāng)年不過是個逃兵,要不是妙漪用她爹留下的金條給你招兵買馬,你以為你能坐上少帥的位子?”
風(fēng)卷著枯葉掠過兩人腳邊。
三年前的記憶突然翻涌。
孟妙漪變賣了所有嫁妝,跟著他在破廟里啃冷窩頭;
前線缺藥,她頂著炮火在死人堆里扒繃帶;
他發(fā)著高燒說想吃桂花糕,她連夜騎馬跑了八十里。
林建安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眼眶通紅,“她在戰(zhàn)地醫(yī)院三天三夜不合眼,就為了給你的士兵換藥!”
“結(jié)果你呢?用她換來的軍權(quán)養(yǎng)戲子!”
沈清辭攥緊腰間配槍,喉結(jié)上下滾動:“是她先登報揭露我的!”
“我是她的丈夫,她走了,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痛?”
林建國后退兩步,對著沈清辭啐了一口:“自欺欺人!”
“當(dāng)年她爹被土匪害死,都沒掉過一滴淚。可你把她親手組建的醫(yī)療隊解散那天,我聽見她在祠堂哭了整整一夜!”
“孟妙漪能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就不會再給你當(dāng)墊腳石!我咒你眾叛親離,等你落難那天,連條狗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沈清辭不知道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等緩過神時,手里正攥著份《軍醫(yī)調(diào)配名單》,下達命令:“這批新到的盤尼西林,先給妙漪的醫(yī)院留著。”
參謀們面面相覷,卻不敢多言,默默將物資清單收好。
孟妙漪還在時,偶爾能從沈少帥冷峻的臉上窺見一絲溫情。自她離開后,沈清辭徹底變回了那個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鐵血軍閥。
叩門聲響起。
柳如煙端著燕窩進屋,月白旗袍勾勒出柔媚曲線:“清辭,你從早上就沒吃東西。”
正在整理卷宗的參謀們對視一眼。
這屋子里有兩個人能讓少帥笑。
一個是穿著沾滿血漬白大褂的孟妙漪,另一個就是眼尾含春的柳如煙。
柳如煙沒注意到男人攥著茶盞的指節(jié)泛白,徑自揭開碗蓋:“這是我親自燉的,放了你最愛喝的九曲紅梅。”
沈清辭揮退參謀們,用力的把門關(guān)上。
柳如煙以為沈清辭是要與她溫存,媚笑著挽上他的手臂:“清辭,孟妙漪都走了,你什么時候給我個名分?”
沈清辭太陽穴突突直跳,猛地甩開她的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誰準你派人往沈公館送我們的合照?”
柳如煙先是一愣,隨即紅著眼瞪他:“為什么不能讓她知道?”
“沈清辭,難道要我們的孩子頂著私生子的名頭?”
他手上的力道驟然加重,在她脖子上勒出紅痕。
沈清辭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將她吞噬:“柳如煙,別癡心妄想不屬于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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