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捏著煙斗。
看到沈清辭進來,眉頭緊鎖:“清辭,你打算怎么處理?”
沈清辭冷著臉,聲音沉悶:“孩子留下,人打發走?!?/p>
“胡鬧!”
沈父猛地拍桌,“孩子怎么可以沒有生母?既然懷了,就得娶進門!”
沈夫人立刻附和:“就是!如煙知書達理,又馬上要生了,不比那個整天泡在醫院的孟妙漪強?”
沈清辭眼底寒意驟起:“柳如煙只是一個百樂門的歌女,也配進沈家的門?”
沈夫人尖聲反駁:“她再不配,也比孟妙漪強!一個戰地女醫生,天天跟男人混在一起,誰知道干不干凈?”
“我聽戲園子太太們說,她在戰地醫院跟洋人醫生不清不楚?!?/p>
沈清辭渾身僵住。
那些謠言,本是他為了柳如煙派人散布的。
如今卻化作淬毒的箭,反刺進自己心口。
“啪!”
沈清辭猛地掀翻了茶幾,茶盞碎了一地。
“再讓我聽見你們詆毀她一個字。”
他眼神陰鷙,一字一頓,“別怪我不念親情?!?/p>
廳內瞬間死寂。
最終,沈父沉著臉拍板:“人必須接進府,孩子生下來之前,不準她出任何差錯!”
沈清辭冷笑一聲,喉結滾動半晌,終于開口:“孩子可以認祖歸宗,但沈太太的位置,永遠只屬于妙漪。”
百樂門后臺。
柳如煙正得意地對著鏡子試戴新買的翡翠鐲子,鏡子里忽然映出沈清辭冰冷的臉。
她驚喜轉身:“清辭!你是來接我回沈家的嗎?”
沈清辭沒回答,只是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明天搬進沈公館?!?/p>
柳如煙眼睛一亮,嬌聲道:“那我們的婚事……”
“沈家當家主母的位置,永遠只會是孟妙漪的。”
他嗓音森冷,“你,看清自己的位置。”
柳如煙笑容僵住,指甲狠狠掐進掌心。
翌日,沈公館。
柳如煙剛踏進大門,就聽見下人們竊竊私語。
“聽說少帥讓人把西廂房收拾出來了,連地龍都沒燒……”
“那算什么?主臥的鑰匙還在少帥那里呢,老爺夫人親自去要,少帥愣是沒給……”
柳如煙攥緊帕子,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孟妙漪,你人都走了,憑什么還陰魂不散?
香港,皇后大道東。
一家不起眼的“林氏藥行”剛剛掛上招牌。
老板娘林之晴正在柜臺后整理賬本,一綹碎發垂在耳邊。
她穿著普通旗袍,看起來就像個再尋常不過的老板娘。
“林老板,新到的川貝給您送來了。”
林之晴推了推眼鏡,聲音輕柔,“多謝?!?/p>
“麻煩放在后面倉庫?!?/p>
送貨的伙計放下藥材包,好奇地打量這個說話帶著江浙口音的年輕女人。
這是林之晴來到香港的第六個月。
從上海到廣州,再到香港,她一路隱姓埋名,連行醫執照都不敢用真名辦理。
現在的她,只是一個經營藥材生意的普通女人林之晴。
傍晚打烊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粗暴地推開店門:“例行檢查!最近有抗日分子在附近活動,所有店鋪都要搜查!”
林之晴心頭一緊,但面上不顯:“長官請便。”
警察翻箱倒柜時,她的目光落在柜臺下暗格里的一本醫書。
那是她唯一從上海帶來的東西,扉頁還印著“孟妙漪”三個字。
“這是什么?”
一個警察突然拿起那本書。
林之晴的指尖微微發顫。
就在這時,店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子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喲,陳警官,查到我未婚妻店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