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寶聽著鄭小剛越說越不像話,臉色一沉:“鄭小剛!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小子嘴給縫上!”
“什么臟東西不臟東西的,再敢宣揚封建迷信,就讓你去隊部好好接受幾天貧下中農再教育!”
鄭小剛被牛金寶一吼,脖子縮了縮,不敢再吭聲了。
牛金寶又轉向楊明,表情復雜:“楊明,那院子,確實有些古怪。”
“不是嚇唬你,晚上最好別出門,也別瞎瞅。”
“你……真的決定了?”
楊明點了點頭,從帆布包里掏出一個布包,打開,里面是嶄新的一疊大團結。
他數出六張,遞給牛金寶。
“牛隊長,這是六十塊錢,您點點。”
牛金寶瞅著那嶄新的票子,再瞅瞅楊明平靜無波的臉,心里頭也是納悶。
這小子,不像是個傻大膽啊。
難道真有什么憑仗?
“楊明啊,你這錢,我先給你收著。”牛金寶把錢揣進懷里,臉上擠出個笑,“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頭,這院子,你先別急著搬東西進去。”
“俺給你三天時間,你先住進去試試。要是覺得不成,這錢,俺一分不少退給你,你再另外挑個屋子,咋樣?”
牛金寶這話說得,倒是讓周圍不少村民暗暗點頭。
大隊長還是向著這些城里娃娃的。
“不用了,牛隊長。”楊明搖了搖頭,“我直接搬進去。”
這話一出,牛金寶剛升起的那點“好心”,頓時被楊明這不知好歹給澆滅了。
行吧,年輕人,不撞南墻不回頭。
吃點虧,長點記性,也是好事。
“那成,既然你小子鐵了心了。”牛金寶也不再勸,“朱志亮,你帶他去辦個手續,簽個文書,這院子就算是他租下了。”
他又對著所有知青說道:“關于糧食的事,我再跟你們交代幾句。”
“按照政策,你們每個知青,一來就能先領三個月的口糧。這糧食,不是白給你們的,等秋收之后,要用你們掙的工分來抵。”
“咱們松樹屯,是全國都有名的商品糧基地,只要你們好好干活,工分足了,不僅能還清糧食,還能分到額外的余糧。”
“要是工分不夠,那可就得餓肚子了,到時候別怪我老牛沒提醒你們。”
這話讓不少知青心里一緊,特別是那些嬌生慣養,沒干過農活的。
鄭小剛卻不以為意,他湊到牛金寶跟前,嬉皮笑臉地問:“牛隊長,那啥,咱們能買點細糧不?天天吃粗糧,我這肚子可受不了。”
他這話,讓韓春明、程建軍這些家境一般的知青,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這鄭小剛,口氣可真不小。
楊明倒是知道鄭小剛的底細。他媽周淑琴,可是個狠角色,把陳雨林的工資,牢牢攥在手里。
所以鄭小剛這小子,從小到大就沒缺過錢花,自然也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牛金寶瞥了鄭小剛一眼:“想吃細糧?行啊。”
“咱們這兒有規定,一年下來,掙夠七百個工分的,細糧隨便你買。”
“要是掙不夠七百個工分,那也可以買,不過有比例,最多只能買三成細糧,七成粗糧。這也是照顧你們這些城里來的娃娃了。”
鐘躍民聽了,問道:“隊長,那咱們平時干活,一天能掙多少工分啊?”
“這可不一定。”牛金寶解釋道,“出大力氣,干重活,自然工分就高。比如開荒種地,一天能掙十個滿工分。”
“要是干些輕省的活計,比如喂豬放牛,那工分就少點。”
“不過你們放心,只要完成了當天隊里分配的活兒,剩下的時間,你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說到這,牛金寶話鋒一轉,神情嚴肅起來:“還有一點,我必須跟你們強調!”
“不準私自跑到縣城或者其他地方倒買倒賣糧食!更不準搞投機倒把!”
“要是被抓住了,那就是挖社會主義墻角,是犯法的!到時候,誰也保不了你們!”
“別以為你們兜里有幾個錢,就能為所欲為。在咱們松樹屯,就得守咱們松樹屯的規矩!”
知青們聽了,都有些凜然。
章建方湊到鄭小剛身邊,小聲嘀咕:“小剛哥,那楊明真租了那大院子啊?那地方……”
他話沒說完,就被鄭小剛打斷了:“你管他呢!他有錢燒得慌,愿意往那邪門地方湊,咱們看熱鬧就行。”
鄭小剛想起自家老太太念叨過的那些神神叨叨的話,心里對那大院子也是犯怵。
他可不想沾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周圍的村民,也都對楊明租下大院子的事議論紛紛,但一提到那院子本身,卻又都有些諱莫如深,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韓春明走到楊明身邊,有些擔憂地問:“楊明,那院子,真沒問題嗎?我聽他們說,好像不太吉利。”
楊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春明,你也是讀過書的人,咱們要相信科學,破除封建迷信嘛。”
“毛主席都說了,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紙老虎!”
他這話說得輕松,卻讓周圍的村民看他的神情更加古怪了。
這城里來的娃娃,怕不是個傻子吧?
真是不知者無畏啊。
牛金寶辦完了手續,把院子的鑰匙交給了楊明。
“小子,院子里的東西,你隨便用。要是真住不下去,就來找我。”他最后還是多說了一句。
楊明接過鑰匙,道了聲謝。
眾人看著楊明拿著鑰匙,真的就往村西頭那座孤零零的大院走去,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這小子,能在里面待幾天?
怕不是頭天晚上,就得哭著跑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