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方卻是對這一切恍若未聞，走向瑛娘.“那位尹大人祖上是云邊的，極擅釀酒，族里更是多年擔(dān)任皇室的御貢酒商，只可惜在尹大人的祖父逝世之后，便走向衰敗，以至于，尹大人一脈執(zhí)著于此，更是不惜代價的釀造，那早已失傳的解憂杜康，迷失心智，引了天雷…這才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夠了！！！你懂什么？！ !!…”瑛娘的頭發(fā)天風(fēng)自動，她癡癡的望向那尊菩薩像

“那年春景, 是以桃山初逢、塵眼未開，未見神佛，唯見君，他于桃山…釀了那么多的桃花酪，伴著清風(fēng)，寫了那么多的詩，滿秋山的桃花飄零都告訴我他的情意…即使……”

十方 無奈嘆氣“那是他的真情還是假意，你竟還看不清嗎？……”

“花中真靈以身為祭，可代替那世間難尋的解憂奇草，他倒是好算計……”白刈冷冷出聲

流楓一臉的憐憫，卻剛剛才反應(yīng)過來“那姓尹的真不是個好東西……”

“你又知道什么？！！”瑛娘地出手，流楓執(zhí)劍抵擋，卻已是不及，生生受了這一擊不由口中一片腥甜.噴灑而出，李聖飛身向前扶起流楓，轉(zhuǎn)而暗中對瑛娘射出幾支暗箭

“哼～”瑛娘輕揮手，暗器便又向著來處飛了回去，直擊李聖，李聖慌忙之中只顧著將流楓護(hù)在身后，白刈順手將桌上的茶碗甩出，暗箭便偏向了街心的一棵桃樹.景色變幻，頃刻之間，喧嘩熱鬧的小鎮(zhèn)已然不再，入目皆是瘡痍.破壁殘垣，寂靜非常，……仿佛，是多少年無人居住了般……

“哈哈哈………”瑛娘依舊是那身桃紅衣衫，只是破敗異常，羅裙的衣角似是被鮮血浸了一般，遍布污穢的暗紅，酒鋪也成了這殘垣的一部分，只余那尊菩薩干凈非常，菩薩睜開了眼的，嘴色甚至帶了抹笑，讓人看過去邪性非常.

“你以為破了幻陣，你們就可以出去了？哈哈哈…苦等了你們幾日，倒是不枉費…正好跟那群賤民做個伴…”

說著瑛娘從身后硬生生扯出一條骨鞭甩手向十方揮去，卻被不知從哪兒蹦出的了塵死死拽住.尖銳的骨刺就那樣生生刺穿了他的手掌，了塵卻像是不知疼痛，就那樣任鮮血流肆，神色也未變分毫，瑛娘卻未察覺不對，十方見此并無半分波動，一派慈悲地立在那兒，仿佛一切本該如此

“施主，何必執(zhí)著，各人有各人的天命，不若放下屠刀。苦海天涯，回頭是岸…”老掉牙的臺詞，可從十方嘴里說出來，卻有一種讓人信服順從，不容置疑的力量

“呵…”瑛娘輕抖腕，鞭化為劍，就那樣攜著了塵血肉的骨鞭，不退反進(jìn)刺穿了了塵的身體、溫?zé)岬孽r血噴灑在四周，沐婉一時有些難以置信，望著眼前的一幕，竟連神情都凝固了“了塵…他…”分明白日里還一起的…怎么……轉(zhuǎn)眼……就…

感受著身上溫?zé)岬男燃t，瑛娘雙目的赤紅更加明顯，隨手將了塵甩到一旁的角落里，看著不遠(yuǎn)處九黎不染纖塵的月白僧袍，更是勃然大怒，剛要出手

身后便傳來了自刈那冷淡的聲音“這尊大至勢長得倒是別致…”

不知什么時候白刈出現(xiàn)在瑛娘開始的位置，刀鋒所指之處正是那尊大至勢菩薩，瑛娘愣地回頭，眼中猩紅褪去，才發(fā)覺自己著了道 ，臉色不禁變得有些怪異

“放下它！！”

白刈似沒聽見一般，不做任何反應(yīng)

“施主，何必執(zhí)著，緣乃天賜，強求不得…”十方一臉慈悲的勸慰

“閉嘴，和尚！你究竟是以什么做引的，竟改了我的陣腳…”瑛娘一臉的氣絕，內(nèi)心那陣無名的火焰緩緩熄滅，變得平靜下來，用幻用了這么多年，結(jié)果一開始就被獵物看了出來 ，還反將了一軍，這回倒是她著了道了

“施主，言重了.不過些微末伎倆，上不了臺面…”十方一臉的謙卑

“幻術(shù)？！”沐婉有些驚異，“怎么可能？…那、了塵…”

“貧僧.無礙…”聲音卻是在幾人身側(cè)響起，沐婉這才發(fā)現(xiàn)了塵一直就在不遠(yuǎn)處，而角落里的不過是件染血的儒袍.這該是多么高超的幻術(shù)，幾乎讓人覺得那是平白的造物

“方才，那兒…分明是沒人的…”

十方聞此卻只是笑笑

“幻術(shù)是不可能做到如此的·除非是陣法…”李聖斷言，雖說武力不佳，但這陣法他還是懂一些

“不是陣”白刈直接解惑“是符，他在那袍上畫了一道符”這世間聞名遐邇的佛子，竟還是個符道翹楚

“什么時候？…沐婉不解.她明明沒有看見.十方有多余的動作

瑛娘似是想到了什么位得看向十方“你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這怎么可能？你就是一直在戲耍我……”

沐婉的眉頭已皺成了一團(tuán)，滿臉的困惑，她分明一直都在馬車外，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周圍環(huán)境有什么問題，可這位佛子連馬車都沒下， 又是如何得知他們開始進(jìn)入幻境？…

“香氣…”白刈提點一句.

“先生是說那酒香？！”李聖仍有些驚異“我們竟毫無察覺…”

趁眾人分神之際，云娘轉(zhuǎn)抖骨鞭化鞭為劍朝白刈而去直指白的執(zhí)劍之手白刈則卻似是恍若未覺般.一動不動.

沐婉此刻有些清明“所以，這云邊一早被人設(shè)下了幻陣，我們初入之時，便在陣中了…可…”沐婉看向十方的眼神帶上了不可置信和些許困惑，她總算認(rèn)識到，這釋迦所謂真佛轉(zhuǎn)世的佛子的不簡單

“施主，還是不要妄動的好”說著十方用力一揮，似乎操縱著什么看不到的東西，.便將瑛娘直接摜在了地上

“…到底還是我小瞧了你們！”瑛娘一臉的不快，全然不顧嘴角溢出的鮮血，用力掙扎卻無法移動分毫，四周似是被什么看不到的絲線束縛住了一般

“施主還是說說.是誰讓你在這兒等我們的吧，在下一行人，不過剛至云邊，你便早早在這兒候著了，后面還不知有些什么妖魔鬼怪呢.…”

“哈恰哈！釋迦佛子，果然名不虛傳…以身為引，哈哈哈哈！！…我桃瑛竟然輸給了幻術(shù)，哈哈哈！！！哈哈…佛子說什么，我反倒聽不懂了……”瑛娘回頭敢一眼那尊菩薩，似是眷戀，又帶著無限絕決，笑著回首滿臉癲狂，猛得以腳蹬地，騰空而起，沖著那尊芳薩伸出右手不知何時.手上多了道傷，鮮紅的血液就那樣騰飛著注入雕像.，一下子狂風(fēng)四起，白刈都被震到門口.樸刀入地，強行穩(wěn)住，十方衣袂翻飛，雙手合十一句“阿彌陀佛…施主、魂散九州、永世難見.…值得嗎？ 1”

狂風(fēng)亂作之中，十方的聲音竟格外清楚，似乎全然不受影響似的

“哈哈哈！！ 和尚，我賺大了！！…”十方分明看見了瑛娘眼中的晶瑩_“和尚，他三書六禮迎我進(jìn)門，鳳冠霞帔，十里紅妝，可這一切怎么可能都是假意，怎么可能…”瑛娘轉(zhuǎn)頭面上都是癲狂的淚水

“和尚，我留不下你們，有人能留下，不久，這兒便是又一個鬼域，哈哈哈，和桃山一樣的鬼域…”

終于嗡地一聲眾人心神震蕩，流楓更是又一口鮮血噴出

沐婉等不少弟子也是，止不住嘴角溢出鮮血，隨后便是漫天桃花、隨風(fēng)而去，于光影中化為虛幻

“阿彌陀佛……”十方無奈搖頭“這又是何苦…”

“瑛娘…她……”沐婉怔愣地望著已消失的什么都不剩的天空，竟有些澄凈之感

“馮翊郡曾有位尹子美，尹大人…”十方語調(diào)中多了些感慨

“那不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嗎？””李聖一臉的驚訝而后又淡然“確實，瑛娘就該是那位…灼華了吧….…”

“你丫打什么啞迷？！能不能說人話？！”流楓已經(jīng)感不到傷痛便又活躍了起來，這好傷疤就忘了疼的速度不由得讓人驚嘆.

“唉…”李聖給了人一個白眼，”你到底是怎么考進(jìn)書院的，我很懷疑以你的腦子，能看懂題目嗎？……”

“你丫…”流楓說著就要往上撲，一臉的咬牙切齒

李聖一把按來人的腦袋，“你安生點，尹家是云邊的旺族，連著幾年斗酒的魁首都出自尹家，為尹家贏得貢酒的職分，而尹文便出自這個尹家，自然也是一等一的釀酒好手.后來更是一舉中了榜眼，樣貌又是極好，現(xiàn)在潼安的清平公主還曾說要嫁給他的…可惜…”

“可惜什么？”流楓最煩別人賣關(guān)子了

“可惜這尹文是個一根筋，直言‘家中已有妻室，配不上公主天姿’皇家被撫了面子，直接把人丟去做了個郡守，這個尹大人卻和撿了多大便宜似的，歡歡喜喜的走馬上任，可這人哪來什么妻室，只是年年往返云邊桃山，只為那初春時節(jié)綻開的第一抹落紅，攜了花瓣上未融的霜雪，一同封入窖中藏于桃樹之下，待到來年便可以取了飲用，取一壇藏一壇，年年如此，到也不嫌麻煩……后來，有一日尹大人推遲了回家的日子，待到初七已過才回了馮詡，這次卻是帶回了一個姑娘.，豆蔻年華，相貌姣好，尹大人卻只說是自己的未婚妻，那姑娘就是灼華，十里紅妝，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將人迎進(jìn)門，這再往后的故事……可就不一樣了，來年正月十五.整個太守府一夜之間被血洗，府邸方圓五里內(nèi)成了一個死地，沒有一個活物，人們也再未見過灼華…后來是學(xué)院的謝韞謝夫子負(fù)責(zé)查證，清掃的…說是……”

李聖看了看眾人，一臉的鄭重“是桃靈所為…而那灼華便成了名錄里的通緝對象…

許久， “花靈本該春生夏逝，又是為何…”沐婉一時心下多了幾分不解

“無需想那么多，現(xiàn)在該考慮的是，馮詡已逝太守大人的故鄉(xiāng)成了一片鬼域，無數(shù)的怨魂.邪祟，灼華卻在是在此地駐守.化為瑛娘……諸位，我們很危險啊…”李聖笑著搖搖扇子

“這還用你說，剛才那瑛娘不就說了，要留下我們？！一聽就知道不安好心…”流楓看向李聖一臉的鄙視

“警戒！！”沐婉瞬間拔劍出鞘看著破敗酒鋪的眼神滿是忌憚

“終于想起來了啊…”面對這群人的心大，李聖表示自己很難啊“佛子大人和先生一早就進(jìn)去了，想必是不會出什么事..我們還是想想自己的安危吧！”

依舊刺目的陽光下，和煦的溫暖不知是什么時候失了個一干凈，取而代之的是陰冷的刺骨、原本呆滯的陰魂此時變得猙獰起來，從廢墟的角落里向人群爬動

“這可不是剛剛觸之不得的陰魂了，李公子快到本大爺身后來，大爺我護(hù)著你…”流楓單手執(zhí)劍說不盡的瀟灑肆意回頭望著李聖的眸中帶笑.，一派的少年輕狂.李聖怔了一下，壓下心中的波瀾，兩步到了流楓身后氣息撫過少年耳邊.“那可就仰仗流楓大爺?shù)恼疹櫫恕?/p>

流楓不自覺縮縮脖子，卻不再多言只是一心提防著四周竄起的怨崇，掠影而起

“看來是無需擔(dān)心他們了…”十方笑了笑

“嗯…”白則并沒有過多的言語，一心凝視著那已經(jīng)不再圣潔的佛像急速“長大著”詭異的顫動著，像是有什么活物要出來了一般

十方卻仍是一派的輕松寫意，“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來了”

“…灼華方才破壞了此地的法陣、那法陣在積蓄怨氣，供養(yǎng)這尊泥像…”說著白刈雙目流光溢彩的映射著似是透過泥像看到了什么，那雙眼睛通透異常

“鬼胎…”淡漠又確定的聲音在耳側(cè)驚起，白刈看著十方將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就那樣放在了那散發(fā)著詭異氣息的泥像之上，原本還在掙扎著長大的菩薩像.一下子停了動靜

白刈分明沒有看出十方使用什么法門，似平真的就是那樣簡單地將手放在了上面，越是輕松，便越是看得出面前人的實力非凡，這人到底 是沒有墮他佛子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