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已經(jīng)忍不住動手了嗎？”十方笑著看著對面魁梧的壯漢“這才剛出潼安啊，確定不再忍忍嗎？”十方一臉的溫潤無害似乎是真的在認(rèn)真的建議，即使對方想要?dú)⑺雷约?/p>

男子卻看著十方如臨大敵，一臉的肅重，不敢妄動“長老派出的小隊(duì)就只剩下了我一個(gè)，你究竟是個(gè)，什么怪物……”

‘況且，他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暴露了吧，自己也只能趁著這個(gè)時(shí)間放手一搏了，這里距離國學(xué)院弟子扎營的地方不遠(yuǎn)，他定然會放不開手腳，這是自己唯一的機(jī)會…’

“我不能讓長老多年的心血，如此輕易付諸東流…我必須除掉你…”

在男子和十方搭話的功夫，十方的身后骨骼關(guān)節(jié)的摩擦聲正悄悄的響起，了塵身形瞬間暴漲，身形帶上了些獸類的特征，猛地朝著前方的十方出拳，九黎連頭都不曾回，隨意的抬手便握住了他的拳頭，

“真是可惜了…原本…你們是可以多活幾天的……”輕輕一擰了塵的手臂便是血肉模糊的迸濺四射開來，了塵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十方面上帶著溫潤的笑，腳上卻踏起了詭異的步伐，在男子身側(cè)周遭拂過，男子便在了塵面前轟然倒地，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便開始消融幾個(gè)呼吸間便化成了一灘骨粉，風(fēng)一過便什么也不剩

了塵看著男子的消散，額上冷汗遍布，一手抱住自己已然廢了的臂膀，自己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聽了這個(gè)莽漢的建議，應(yīng)該更縝密的計(jì)劃

“你究竟…一路上，我們的人從一開始便不敢留手，可換來的，是你毫發(fā)無損…反而利用我們…殺了，那些人，我真的很，懷疑…你究竟是不是，哪位釋迦的佛子？！…”了塵憤恨地述說著，不動聲色地慢慢起身，看準(zhǔn)九黎的背，悄悄露出了利爪

十方只是輕笑，像是回答一個(gè)不經(jīng)事兒童的癡話一般“我自然是了，這天底下可只有一個(gè)…十方…”

了塵猛的一下前撲，十方伸手往前輕輕一拉，了塵整個(gè)人便不受控制的重重摔倒在地，正要起身，背上便被人死死踩住了

“要?dú)ⅲ銡ⅲ　绷藟m止不住的掙扎

十方身上毫無殺意，反倒是多了抹慈悲

“了塵，出家人，怎可妄動殺念…”

那話語中帶著種詭異的蠱惑感，說罷抬腳，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了塵，我們該回去了，不可讓白先生他們過于憂心…”

身邊不知從哪鉆出了個(gè)黑衣人，遞給了十方一籃野果和蘑菇，十方順手接過“時(shí)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了塵～莫要貪玩…”

“你…在說什么……”

慢慢了塵有種怪異的感覺，他忍不住想要逃跑，可是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全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向著十方緩步走去，接過那一籃蘑菇，在九黎一閃而過的瞳孔里，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猙獰的面孔逐漸變得平靜，染黑的瞳色，再看不出一個(gè)表情，淡漠的像個(gè)木偶

“是…佛子”他聽到那是從自己的嘴里傳來聲音

十方修長的手在了塵眼上輕輕拂過，了塵便與常人無異了，兩臂上的傷口時(shí)不時(shí)有黑色的長蟲游過，頃刻之間變成一條黑色的猙獰獸手，又是一個(gè)轉(zhuǎn)瞬，便又恢復(fù)成常人的樣子

“佛子…”了塵眼中一片虛無

“錯(cuò)了”十方面無表情的向前走去

“佛子…”此時(shí)的了塵神態(tài)之中已然帶上了拘謹(jǐn)

“如此，才對…”十方笑得一派坦然“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是”了塵那樣跟在他的身后始終保持了半步的距離

十方隨了塵走了以后，白刈仍舊捧著書，卻再未翻動一頁，只是望著那燒的正旺的篝火發(fā)起了呆，記憶中似真似幻的聲音

“故鄉(xiāng)？…自那而來卻無法歸寧…”蒼白的月色之中，他聽到少年就那樣悠悠地長嘆…

“白先生，”白刈有些茫然的看著面前的十方，卻什么都說不出

觀此，十方不由粲然一笑“白先生，這是想什么呢？竟都癡了，莫不是和尚我生的太過俊俏了？”

“佛子莫要胡言…”白刈面上帶上了惱怒卻無半分羞澀，十方見此也是笑的溫潤

“先生這是思鄉(xiāng)？紅塵俗世終歸要有所牽絆，有所執(zhí)念，白先生如此，也是好事一樁…”十方說著往篝火里添了一把柴

“佛子此言，莫是佛子就沒有什么所眷戀的？”

十方只是淡然一笑，“紅塵虛幻，世事變遷，所眷戀的，執(zhí)念的，到頭來皆是一場空，和尚我又有什么可執(zhí)著的呢？……世事一場空，得失莫掛懷，先生又何必掛懷？”語罷十方向篝火之中又添了點(diǎn)柴

“貧僧同了塵一起去采了些蘑菇和野果，諸位學(xué)子想必也是腹中難捱，便讓了塵幫著去做一些素齋…”看見一頭忙碌的療程和諸位學(xué)子，白刈這才回了神，良久

“佛子……”

“先生喚貧僧十方便可，雖是異國，或許我們會成為不錯(cuò)的朋友呢……”

白刈愣了愣后“淮夭…是我表字…”

十方笑了笑，這白先生可著實(shí)是可愛的很，火光映射的臉頰顯得艷麗無邊，那點(diǎn)紅色淚痣更顯得奪人心魄

“淮北之陰，婆娑古柏…為何是刈？”十方突然對白刈的名字起了極大的興趣“鮮少有人用這個(gè)字為名的……”

“…于北荒冰川紀(jì)，刈草處逢生…”白刈順手將落于十方肩上的枯葉，摘下，擲入火焰之中

“是嘛…先生的表字可是藺夫子取得？…”

“正是”白刈望著在火光中幻影閃爍的十方，他此時(shí)正低垂著眸子，面上是白刈看不穿的平靜

“…倒還有人記得…”十方呢喃著，話語極輕，竟讓白刈也聽不太真切

“什么…”

十方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淮夭，淮夭，……”

也不知是不是白刈的錯(cuò)覺，總覺得此刻十方的平靜下夾雜著的是懾人的悲涼

馬車伴著小販的叫賣聲和云邊獨(dú)有的酒香踏入小城，聽著耳畔熱鬧的人聲，十方也是流露著笑意

“這云邊鎮(zhèn)據(jù)說最盛產(chǎn)佳釀，更是被譽(yù)為九州之‘酒鄉(xiāng)’，如今時(shí)令更是是處處飄香 ……”流楓說著將頭探出車窗“白先生…不知，我們可否…”

“飲酒傷身”白刈將手中書卷翻了一頁頭都不抬的說，流楓只得將頭探了回來，看著十方嘆了口氣，十方無奈的笑了笑，看著身旁的人離了書卷一尺遠(yuǎn)，坐的端正，看的入迷，板正的像是拿尺子量出來的，放下手中茶盞

“這是何必，小酌怡情也未嘗不可…”

白刈抬起頭看了十方一眼，并未多說什么，車中一片靜謐，讓流楓都快以為白先生生氣了

“白先生……”

“好”白刈又低回頭看他的書卷，時(shí)不時(shí)飲一盞茶

“啊？”流楓一時(shí)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十方無奈的笑了笑“你們白先生這是答應(yīng)你了，還不去快物色個(gè)好一些的鋪?zhàn)印?/p>

流楓歡脫的跳下了車，車身猛得一震，棋盤激蕩一陣，卻也沒有移位，棋子就如同長在了那玄色棋盤之上，白刈的眉頭皺了皺，看向十方卻是一臉的專注，手執(zhí)著一枚棋子，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的棋局

良久，十方似是才發(fā)覺白刈的眼神般，抬頭看向白刈“淮夭，可有事？”

“這棋盤？……”白刈直接問出聲

十方看著白刈笑了笑，抬手示意白刈自己察看“玄鐵制成的，雖是周體通黑，可若執(zhí)子落于其上，確實(shí)穩(wěn)當(dāng)?shù)暮埽毁M(fèi)點(diǎn)巧勁，是拿不下來…”

入手是攝骨的涼意，冰的讓人手指還有些痛意“這……”

從白刈緊皺的眉頭中，十方看出了對方對這小玩意的不理解，只是笑了笑“你莫要嫌棄它是個(gè)冰疙瘩，到了，夏天可是個(gè)解暑圣器…”

“…”白刈放下書卷，正要說什么，車外就傳來了流楓的聲音“先生，佛子我們到了！”

十方抬步出車，了塵在下面扶著，聞著空氣中的酒香，望了一眼那看似熱鬧的酒肆,十方卻是笑意不明，這幾個(gè)小孩倒是會找地方“真是尋了個(gè)好去處……''

流楓早早的就站在了一張桌子前，等著十方和白刈，看他二人坐下，站在白刈身側(cè)給其倒了杯桌上的酒

“這云邊果真不同凡響，連這路邊普通酒肆的梅子酒的如此醇香，初有辛辣，后品之甘甜回香…”流楓一臉的陶醉

十方看到流楓這樣子無奈的笑了笑“流楓學(xué)士，這果酒在云邊卻是只有婦孺孩童飲的，你如此該被酒家嫌棄了…”

李聖，毫不留情的取笑出聲“小旺財(cái)，你也就鼻子好點(diǎn)，這品酒的本事可還差的遠(yuǎn)呢？”

“你！”流楓氣急，卻毫不認(rèn)輸“你好，你說出來個(gè)道道？假把式……”

李聖刷的一下開了折扇“品酒賞花本來就是文人雅士，小旺財(cái)，莫要強(qiáng)求”

說著李聖叫了聲在人群中穿梭的女子“姑娘，來壺百草，杯要古藤杯，酒要三年窖…”

“喲喲喲，這小伙子倒是個(gè)不錯(cuò)的，知道這什么時(shí)令喝什么酒…”女人回頭，一身桃紅衣衫，笑的嬌美動人看上去不過二八年華，青春正好“您稍等，馬上來…”

十方笑了笑側(cè)頭吩咐了塵準(zhǔn)備一壺茶

女人拎了個(gè)大茶壺，走路過來“都到了這了，哪還能讓客人自己泡茶？”說著給十方倒了一碗茶“大師，您慢用…”

“多謝”十方微微頷首

只見那女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頭對流楓毫不客氣的說“小書生，喝果酒便醉成你那樣的，我還見的是第一人…”

“你這人倒是會看人下菜碟！…”流楓對此表示非常不爽，姑娘隨手飛來個(gè)茶碗，流楓抬手接住“小子，你還是多喝點(diǎn)茶吧，修身養(yǎng)性…”

“小爺就不信了”流楓成功的惱羞成怒，急得都跳起來了“給我上最烈的酒，不行，小爺也要喝那個(gè)勞什子百草，…我就不信他李聖喝的我還喝不得了…”

流楓語罷，怒狠狠地盯著李聖

“好了”白刈，終于出聲警告，罷了，把酒杯推至一旁，也取了茶碗，倒了一碗茶

李聖見此，合著扇子，對著姑娘作揖“對不住了，這小鬼比較莽撞”

流楓聞此頓時(shí)瞋目張嘴欲罵，這呆子倒是會裝，偷偷的看了眼白刈，便又不敢做聲了

“無礙，只是這小書生倒是性子沖的很”姑娘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回頭對他們說了聲“叫我瑛娘便好…”

“瑛娘，可否坐下與我們同飲？”十方一臉真誠的建議道

女子低著頭像是考慮了一番，便挨在十方身邊坐了下來“大師，從何方來？”

十方不動聲色的離她遠(yuǎn)了些“小僧自四方云游而歸……”

“是嗎？那大師，走過很多地方吧…”瑛娘有些試探的問道

“不算多也不算少…”九黎說著飲了一口茶，突然瑛娘猛地拽住十方的袖子，杯中茶水不免的灑了些出來，打濕了十方的手背，瑛娘卻只是急切的問到

“大師可曾去過馮翊？”

白刈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伸手將十方的手拉了過來，從懷中取了手帕遞給十方

“去過，多年前馮翊的郡守尹大人，在那一片可是頗受贊譽(yù)，我還曾同他飲酒賞花…”十方邊用手帕擦著手上的茶漬邊說著

白刈的臉上意味不明

瑛娘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卻聽得出語氣中夾著悲痛“…尹大人，他已經(jīng)去世了……”

十方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女施主是尹大人的故人？……世事無常”

“哈哈哈！……”瑛娘抑制不住的大笑，把旁邊的

客人都嚇了一大跳“什么毛病？…”不由得散了去

“不過是因?yàn)楦邼嵵侩y融于濁世…… 尹大人是個(gè)好人，為官清廉，兩袖清風(fēng)，官途坦蕩，不過是拒了公主婚約，遭人嫉恨，故意引來邪崇，圓月之夜，那月亮都快叫給染紅了，尹府八十五人，無一幸免……可笑啊可笑……”瑛娘抬起了頭，滿臉都淚痕

十方長嘆一口氣神色莫名的說“原來是如此嗎？…那可真是君子難逢良時(shí)…”

十方不動聲色地將手放在了瑛娘的肩上. “生死有命，女施主，莫要太過介懷…”

瑛娘猛地抬頭，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她雙目已然一片赤紅，近乎渴求地望著十方“佛陀，都說佛是看得見因果的，您告訴我，是什么樣的因……”

“人有萬相，萬相隨心，萬相本虛相，是諸法相皆空…施主，您看到的是哪一相？”

瑛娘愣在了原地，緩緩低下了頭，望著腳邊的方寸之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方卻也不多言，轉(zhuǎn)身望向一旁的尊不足一尺的大至勢菩薩泥像，低斂著目，還真是位慈悲普世的佛陀啊～嘴不禁扯出個(gè)有些譏諷的笑， “以智慧力，拔三途苦，得無上力，施主，倒是一心向佛…”

“佛海無邊，度世人苦厄，我也，只不過，是想求一份心安………”

“阿彌陀佛，施主，若是心誠，必定會有所福報(bào)，得見來世……”

瑛娘卻是低著頭走到那尊苦薩前，神色不明，周身的煞氣抑制不住的溢散

“　呵呵呵……”

流楓覺出了不對勁兒，向回周環(huán)顧了一圈，“什么情況？他們…怎么都不動了，剛不是還聊的好好的嗎？…”他試著去碰那些剛才還在喝酒淡笑的客人卻是一下子穿了過去，客人皆是毫無覺察般依舊舉著酒杯，流楓愣神之間，李聖將其一把拉過.神色變得有些緊張.“是冤魂………”其余學(xué)子聞聲便紛紛拔劍，“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