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考察流程比想象中順利。或者說，是比陳宵想象中順利多了。

那幾天，人事科的同事找周陽談話，說是例行考察，其實更像拉家常。

問問工作感受，未來規(guī)劃，對市府辦的看法。周陽心里門兒清，這是組織在了解情況，但不是審犯人。

他態(tài)度謙遜，回答得體，既展現(xiàn)了積極性，又不顯得冒進(jìn)。

談到那次輿情事件，周陽沒邀功，只說“是主任和王主任指揮得當(dāng)，自己只是做了分內(nèi)的事，提供了些微不足道的分析”。

把功勞往上推，這是混體制的基本素養(yǎng)。

人事科的同事聽著，臉上都是滿意的笑容。

他們當(dāng)然知道真實情況，但看到周陽這份低調(diào)和懂事，印象分又往上加了一截。

加上辦公室主任和王主任在背后不遺余力地力挺，以及最關(guān)鍵的——王秘書長那邊沒有傳出任何反對意見，甚至隱隱有贊賞的意思，周陽的考察之路，就像開了綠燈。

陳宵那邊呢？聽說考察談話時，人事科的同事表情就沒那么輕松了。

問到工作能力，陳宵避重就輕，強調(diào)自己資歷老、對情況熟悉。

問到那次輿情，他支支吾吾，想甩鍋給周陽，又不敢明說，只說“當(dāng)時情況緊急，自己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人事科的同事心里跟明鏡似的。能力這種東西，關(guān)鍵時刻見真章。

幾天后，辦公室的氣氛有點不一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難以言喻的期待感。大家時不時地瞟向主任辦公室的門。

周陽坐在工位上，表面風(fēng)平浪靜，心里卻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他知道，結(jié)果快出來了。

編制！那個沉甸甸的詞，像塊磁鐵，吸引著他全部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主任辦公室的門開了。主任手里拿著一個紅色的文件袋，封面上赫然印著“中共XX市委組織部”的字樣。

紅頭文件！

整個辦公室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了過來。空氣瞬間凝固。

主任臉上帶著藏不住的喜色，徑直走向周陽的工位。

“小周。”主任的聲音帶著一絲鄭重。

周陽立刻站起身，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眼。

主任把那個紅色的文件袋遞了過來。

沉甸甸的。不是文件本身的重量，是它所代表的意義。

周陽雙手接過文件袋。指尖觸碰到文件袋粗糙的紙面，一種真實感瞬間襲來。

他拆開文件袋，取出里面的文件。熟悉的宋體字，工整的排版，最上方是鮮紅的字樣：

**關(guān)于周陽同志轉(zhuǎn)為市府辦公室綜合科正式科員的通知**

文件內(nèi)容不長，但他每一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經(jīng)組織考察，并報市委批準(zhǔn)，同意周陽同志轉(zhuǎn)為我辦綜合科正式科員，參照公務(wù)員法管理……”

參照公務(wù)員法管理的事業(yè)編制！

不是臨聘！不是編外！是真正的，體制內(nèi)的人！

他拿著文件，手有點抖。不是害怕，是激動。

是幾個月來，無數(shù)個加班的夜晚，無數(shù)次系統(tǒng)提示音，無數(shù)次小心翼翼的揣摩，無數(shù)次努力付出的沉淀，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想起了剛來市府辦時的茫然，想起了第一次寫材料的忐忑，想起了被陳宵排擠的憋屈，想起了王主任的提攜，想起了主任的信任，想起了王秘書長那幾秒鐘的審視……

一切的一切，都匯聚成了手中這份薄薄的紅頭文件。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機械音：

叮！

【階段性成就：脫離編外！】

【你成功邁出了官場生涯中最關(guān)鍵的第一步！】

【獎勵：體能全面小幅提升，魅力值微弱增加。】

【當(dāng)前積分：456點。】

周陽感覺身體里涌過一股暖流，很微弱，但能清晰感覺到。

好像疲憊感被沖淡了，肌肉也變得更緊實了一點。他偷偷握了握拳，感覺力量似乎增強了那么一丟丟。

至于魅力值……他瞄了一眼旁邊的玻璃窗，窗戶上映出他的影子。

嗯，好像確實比之前更順眼了那么一點點？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系統(tǒng)獎勵真的這么務(wù)實。

內(nèi)心小人兒已經(jīng)開始蹦迪了：“編制到手！YYDS！體能魅力雙加成！這波不虧！血賺！”

“萬里長征第一步！終于不是編外仔了！”

“以后出去腰桿兒都能挺直一點點！”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內(nèi)心的激動。

“謝謝主任。”他把文件小心翼翼地收好，抬頭看向主任，語氣誠懇。

主任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jié)果！小周，好好干！你的前途，光明得很！”

主任這話是真心實意，他慶幸自己當(dāng)初沒有看走眼，更慶幸在關(guān)鍵時刻站對了隊。

辦公室里，氣氛開始流動。

有人立刻湊了過來：“恭喜啊小周！早就知道你肯定行！”這是平時關(guān)系不錯的幾個同事，真心替他高興。

“厲害啊小周！這速度，坐火箭了吧！”有人帶著點驚訝和羨慕。

也有人眼神復(fù)雜，嘴里說著恭喜，但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強。

陳宵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

那是黑，是綠，是各種負(fù)面情緒的調(diào)色盤。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身體僵硬，眼睛死死盯著周陽手里的文件袋，仿佛那不是一份任命，而是奪走了他一切的惡魔。

嘴唇緊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身邊的幾個平時跟他走得近的，也低著頭，裝作看文件，不敢跟周陽對視。

最戲劇性的，是老王。那個曾經(jīng)對周陽愛搭不理，甚至有點甩臉子的老油條。

他慢悠悠地晃過來，臉上堆滿了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哎呀，這不是小周……哦不，現(xiàn)在得叫周科員了！”老王語氣那個熱情啊，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恭喜恭喜啊！我就說嘛，你這小伙子一看就不是池中物！能力強，人又穩(wěn)重，轉(zhuǎn)正那是遲早的事！”

他甚至主動伸出手，要跟周陽握手。

周陽心里吐槽：這變臉?biāo)俣龋s上川劇了！

面上還是保持微笑，伸出手跟老王握了握：“王哥您抬舉了，以后還得跟您多學(xué)習(xí)。”

老王哈哈大笑：“客氣客氣！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這場景，看得其他同事目瞪口呆。這老王，也太現(xiàn)實了吧！

周陽知道，這個時候，越是得意，越容易招人恨。尤其是在這個敏感的時期。

低調(diào)，必須低調(diào)。

“大家這段時間都辛苦了。”周陽環(huán)視了一下辦公室，語氣真誠，“為了感謝大家平時對我的關(guān)照，也沾沾喜氣，我請大家喝點東西，奶茶咖啡什么的，大家想喝什么點什么，算我的！”

他拿出手機，打開訂餐軟件：“大家別客氣，想喝什么說！”

此話一出，辦公室的氣氛瞬間緩和了很多。能請客，說明這個年輕人不小氣，而且姿態(tài)放得很低。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有人嘴上說著，眼睛卻已經(jīng)開始在菜單上掃了。

“小周大氣啊！”

“那我就不客氣了！”

就連陳宵那邊，也有人偷偷看了過來。雖然臉色還是不好看，但至少沒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周陽一邊幫同事點單，一邊心里盤算。一份奶茶，花不了多少錢，卻能買一份人情，一份緩和，一份低調(diào)的姿態(tài)。這筆買賣，劃算。

看著大家臉上因為一杯免費奶茶而露出的笑容，周陽心里很平靜。

編制到手，只是第一步。

綜合科，新的戰(zhàn)場。新的領(lǐng)導(dǎo)，新的任務(wù)，新的挑戰(zhàn)，新的“情緒價值”等著他去挖掘。

他知道，接下來的路，只會更難，但也會更精彩。

夜幕降臨，市府大樓依然燈火通明。周陽坐在工位上，看著電腦屏幕上打開的新的工作文件，心里涌起一種強烈的期待感。

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小心翼翼的編外仔了。

從今天起，他是市府辦綜合科的……周科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