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府辦綜合科。
周陽推開門，一股混合著油墨、紙張和陳年老茶的味道撲面而來。
跟之前那個相對寬松的辦公室不同，這里空氣都帶著點“嚴肅”的味兒。
目光掃過。
大家都在埋頭忙碌，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電話此起彼伏。文件堆得像小山，壓迫感直接拉滿。
這就是市府辦的核心業務科室之一，綜合科。
忙碌是真的，重要也是真的。
周陽手里捏著那份紅頭文件，感覺像是拿著一塊燙手的山芋，又像是拿著一把開啟新世界大門的鑰匙。
“報告！”
他站在門口，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瞬間吸引了不少目光。
幾個抬頭的同事，眼神里帶著好奇，帶著審視。
周陽知道，這些眼神里，藏著對新人的打量，藏著對這份紅頭文件的猜測，甚至藏著一絲……看戲的意味。
他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不卑不亢。
一個中年男人從靠窗的位置抬起頭。頭發有點稀疏，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正端著個老干部同款的保溫杯，慢悠悠地吹著熱氣。
這就是李科長，綜合科的副科長。
科長那個位置，據說空了好久，或者干脆就是辦公室某個副主任高配兼著，日常事務，都是這位李副科長在管。
周陽來之前就打聽過。這位李科長，老資格了，在副科長的位置上，那真是“穩如老狗”……哦不，是“穩如泰山”。
據說能力是有的，但早就沒了年輕時的那股沖勁兒，妥妥的佛系代表。
不爭不搶，不顯山露水。
但據說，特別特別愛面子。
周陽邁步走過去，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
“李科長，您好。”周陽走到李科長桌前，畢恭畢敬地立正站好，雙手將那份紅頭文件遞了過去，“我是周陽，奉調來綜合科報到。”
李科長放下保溫杯，接過文件袋。動作不緊不慢，像是在品鑒什么稀世珍寶。
他慢條斯理地取出文件，展開，眼鏡下的目光在紙面上掃了幾眼。
周陽站著，心里的小人兒已經開始碎碎念：“來了來了，大佬（劃掉）領導的審視環節！穩住！姿態要低，眼神要誠懇！”
“李科長，您這頭發，是最近辛苦了嗎？看著好像沒之前那么濃密了……”內心吐槽瞬間被掐斷，“臥槽！說什么呢！高情商呢？！”
“啊，周陽啊。”李科長終于開口了，聲音不高不低，聽不出什么情緒，“坐吧。”
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周陽道謝，坐下。
“文件我看了。”李科長把文件放在一邊，重新端起保溫杯，“小伙子不錯，主任和王主任都跟我提過你。”
“都是領導們栽培，自己只是做了分內的事。”周陽趕緊接話，謙遜值拉滿。
“嗯。”李科長點了點頭，又吹了吹杯子里的茶，“綜合科這邊事情比較多，節奏快。來了就盡快適應。”
“是，請李科長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負領導的信任。”
“嗯。”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李科長端著保溫杯，開始小口小口地喝茶，目光看向窗外，像是在思考宇宙的起源，又像是什么都沒想。
周陽坐在那里，感覺自己像個來面試的新人，而面試官已經進入了賢者模式。
空氣有點凝滯。
周陽心里開始打鼓：“這……就是傳說中的佛系領導嗎？這氛圍，簡直跟之前辦公室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啊！”
“感覺他不是故意刁難，就是……單純的對新人不怎么上心？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誰來，反正他就是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這可咋整？系統大佬，快給點提示啊！”
就在周陽內心瘋狂刷彈幕的時候，腦海里響起了熟悉的機械音。
系統：“叮！【新階段任務：獲得李副科長的認可。】”
“果然來了！”周陽心里一凜。
系統：“可選策略：尊重權威、價值體現。”
“尊重權威……就是得把他當領導，聽他的，不越權，不搶風頭唄。”
“價值體現……就是得干活漂亮，能幫他解決問題，讓他省心，甚至……讓他有面子？”
周陽一邊聽著李科長偶爾幾句無關痛癢的問話（比如“家住哪兒啊”“之前在哪個部門”），一邊在大腦里飛速分析。
這個任務，看似簡單，實則有點難度。對付一個雷厲風行、有進取心的領導，你能力強、能解決問題，他自然賞識。
但對付一個佛系領導，能力強可能只是讓他覺得你“還行”，離“認可”可能還有距離。
“他愛面子……”周陽琢磨著，“這可能是個突破口。”
“佛系的人，往往不主動爭取，但并不代表他們不喜歡‘被擁有’。比如，不主動邀功，但如果功勞落到他頭上，他肯定不拒絕。”
“或者，讓他覺得你尊重他的經驗，尊重他的地位，在他不經意間，給他一點小小的、能讓他心里舒坦的‘情緒價值’。”
“這活兒，得干得漂亮，還得干得‘有技巧’。”
李科長終于喝完了半杯茶，把文件袋遞還給周陽：“行，你先找個位置坐下吧。小劉，帶周陽熟悉一下環境，給他找個工位。”
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立刻站起身：“好的，李科長。”
“謝謝李科長！”周陽再次道謝，接過文件袋。
跟著小劉，周陽在綜合科里轉了一圈。說是熟悉環境，其實就是看看誰坐哪兒，茶水間在哪兒，打印機在哪兒。
小劉是個挺熱情的年輕人，一邊走一邊小聲給周陽介紹：“周哥，以后咱們就是同事了。這邊忙是忙點，但學東西快。李科長……挺好的，你來了就知道了。”
“挺好的”三個字，小劉說得有點意味深長。
周陽聽懂了。這意思是，李科長不難相處，但也就那樣，別指望他能帶你飛，或者給你什么特別的指導。
“謝謝小劉，以后多指教。”周陽笑著說。
小劉把周陽帶到一個空著的工位：“這個是你的。電腦已經配好了，賬號什么的，等下我幫你弄。”
周陽在新工位坐下，看著眼前嶄新的電腦，心里涌起一股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