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酒吧的事情過去后,鐘喻染住了一周的院,周時逸寸步不離的守在旁邊照顧。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當晚的那些事。
她剛恢復好,就被邀請去了鐘漫漫的回歸晚宴。
香檳塔在水晶燈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鐘喻染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感覺無數道視線像針一樣扎在背上。
周時逸攬在她腰間的手突然收緊,昂貴的布料在他指間皺成一團。
“時逸,放開我……”她小聲抗議,男人卻恍若未聞,目光死死鎖在舞臺上。
鐘漫漫一襲香檳金魚尾裙站在聚光燈下,鎖骨處的鉆石項鏈熠熠生輝。
她輕撫話筒的姿態優雅得體,仿佛真是大病初愈的歸國千金。
“這兩年我在國外治療抑郁癥。“她聲音輕柔,恰到好處地哽咽,“最痛苦的時候,甚至每天要吃五片安眠藥才能入睡。”
臺下響起一片心疼的唏噓。
鐘喻染看見周夫人掏出手帕拭淚,而周時逸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她腰間的疤痕……
那是他復健發脾氣時摔碎的玻璃劃的。
“但我還是要感謝喻染姐?!辩娐蝗豢催^來,假裝感動的落淚,“謝謝她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替我照顧時逸?!?/p>
竊竊私語聲潮水般涌來。
鐘喻染攥緊酒杯,指節泛白,卻沒有反抗的余地。
“私生女就是私生女,趁人家生病搶男人……”
“聽說當年是她爸硬把她塞給周家的……”
“周少要不是車禍殘疾,能看上這種貨色?"
周時逸突然松開她,端起威士忌一飲而盡。
冰塊碰撞的聲音像極了鐘喻染心臟破碎的聲響。
“我去下洗手間?!彼吐曢_口,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大廳。
鐘喻染剛在長椅上坐下,一杯紅酒就迎面潑來。
冰涼的液體順著發絲滴落在胸口,在禮服上洇開大片紫紅。
“喲,周太太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哭?。俊迸瞬戎吒従彵平?,“漫漫姐以德報怨,你倒好,連句謝謝都不會說?”
鐘喻染抹了把臉,紅酒滲入眼角火辣辣的疼。
她想站起來,卻被另一個女人按住肩膀:“聽說你媽是夜總會陪酒的?難怪勾引男人的本事……”
“你們在做什么?”
冷冽的男聲從樹叢后傳來。
幾個女人瞬間變了臉色。
周時逸站在月光下,西裝外套不知何時脫掉了,領帶松松垮垮掛在脖子上,整個人透著危險的戾氣。
鐘喻染下意識攏住被酒潑濕的長袖,卻見周時逸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大廳里突然傳來騷動。
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圍在鐘漫漫身邊,其中一個正輕佻地撥弄她頭發上的珍珠發卡。
“漫漫,倫敦一別好久不見啊?!贝鹘鸾z眼鏡的男人壓低聲音,“什么時候再陪我們打高爾夫?上次你輸的賭注還沒履行呢?!?/p>
鐘漫漫臉色驟變。
她余光瞥見周時逸走近,突然像受驚的小鹿般后退兩步,珍珠發卡"啪"地掉在地上。
“你們認錯人了?!彼曇舭l抖,手指緊緊攥住胸前的鉆石項鏈,“我不認識你們。”
周時逸大步上前擋在她前面。
三個男人對視一眼,金絲眼鏡突然笑了:“這位先生別誤會,我們只是和顏小姐有點交情而已……”
“滾遠點,別再騷擾漫漫?!敝軙r逸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溫度驟降。
“別誤會,只是鐘小姐讓我們來跟漫漫打個招呼而已?!?/p>
男人們也沒有打算多糾纏,只是故意留下這句若有所思的話,笑著聳聳肩離開了。
鐘漫漫突然抓住周時逸的手腕:“時逸哥哥,你是不是……還在乎我?”
鐘喻染站在大廳門口,看著周時逸猛地抽回手。
“漫漫?!敝軙r逸聲音疲憊,“別這樣。”
“但是…他們提到了喻染姐……”鐘漫漫淚眼朦朧,“是不是因為我回來,她生氣了?所以找人……”
“不可能。”周時逸脫口而出,卻又頓住了。
空氣一時間有些凝滯。
鐘喻染看著他側臉繃緊的線條,心中只剩下了無盡的悲涼,這些年她付出了一切,到最后連最基本的信任都得不到。
鐘喻染張了張嘴,卻發現所有解釋都蒼白無力。
她看向周時逸,男人眼底的懷疑像把刀,將她釘在原地。
“鐘喻染!”耳邊突然響起怒吼。
鐘父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不顧旁人的阻攔,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臉上。
鐘喻染被扇的歪過了頭,忍不住往后趔趄了幾步。
劇烈的疼痛襲來,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流下。
她茫然地抬起頭,看向鐘父:“發生什么事了?”
“你還敢裝無辜?!“鐘父怒不可遏,指著她厲聲道,“你竟然敢找人傷害漫漫?”
鐘喻染渾身狼狽,紅酒順著發絲滴落,禮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冷得發抖。
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刺過來,每個人的眼中都是毫不掩飾的諷刺和鄙夷。
她下意識看向周時逸,卻見他站在鐘漫漫身旁,臉色陰沉,目光復雜地看著她。
而鐘漫漫眼圈通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正靠在周時逸身邊輕輕啜泣。
“我沒有……”她聲音輕得自己都聽不見。
周時逸沉默的轉身走向露臺,玻璃門“砰”地關上了。
而無助的她怔愣的站在原地,紅酒順著裙擺滴在大理石地面上,像一灘干涸的血。
鐘喻染只覺得四肢百骸都透著冷意,整個心像是沉入了死水里,再也泛不起波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