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房間,鐘喻染站在窗前,輕輕撫摸著母親留下的那枚玉鐲——這是裴淮佑昨天特意托人從北城帶回來的,說是有人匿名寄到了他的事務所。
玉鐲溫潤如水,觸手生涼,像是母親溫柔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氣,將玉鐲戴在手腕上,轉身下樓。
院子里,裴淮佑正在修剪花枝,見她下來,笑著抬頭:“醒了?”
鐘喻染點點頭,剛要說話,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這位先生,我們民宿今天不對外開放……”前臺小妹的聲音有些慌亂。
“我找人。”
低沉熟悉的嗓音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刺穿鐘喻染的耳膜。
她渾身一僵,緩緩轉頭——
周時逸站在民宿門口,一身黑色風衣,面容憔悴,眼底布滿血絲,卻依舊英俊得令人心驚。
四目相對的瞬間,鐘喻染的心臟狠狠抽痛了一下。
三年婚姻,五十鞭痕,一個億的買斷……
那些刻骨銘心的疼痛,是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
裴淮佑察覺到她的異樣,立刻放下剪刀,擋在她面前:“這位先生,請問有什么事?”
周時逸的目光落在裴淮佑身上,又緩緩移到他身后的鐘喻染,聲音沙啞:“喻染,我們能談談嗎?”
鐘喻染攥緊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讓她清醒。
“我們沒什么好談的。”她聲音平靜,仿佛在對待一個陌生人。
周時逸眼底閃過一絲痛色,卻固執地站在原地:“就十分鐘。”
裴淮佑回頭看她,眼神詢問。
鐘喻染深吸一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別擔心,我說幾句話就回來。”
海邊,浪花拍打著礁石。
鐘喻染和周時逸并肩走著,卻始終保持著半米的距離,像隔著一道無形的鴻溝。
“玉鐲……收到了嗎?”周時逸低聲問。
鐘喻染抬起手腕,陽光下,玉鐲泛著溫潤的光澤:“謝謝,這樣我們兩清了。”
“兩清?”周時逸猛地停住腳步,聲音發顫,“喻染,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鐘喻染沒有回頭,依舊望著遠處的海平面:“周時逸,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不可能!”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喻染,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的聲音哽咽,像是瀕死的野獸最后的哀鳴。
鐘喻染終于轉身,平靜地看著他:“周時逸,你愛的從來都不是我。”
“你愛的,是那個在你最落魄時不離不棄的傻子。”
“可現在,那個傻子已經死了。”
周時逸渾身發抖,眼眶通紅:“不是的……我愛的是你,只是你……”
“夠了。”鐘喻染抽回手,聲音冰冷,“鐘漫漫入獄,鐘氏破產,你的報復已經夠了。”
“現在,請你離開我的生活。”
說完,她轉身要走,卻聽見身后“撲通”一聲——
周時逸跪在了沙灘上。
海浪聲,風聲,全都靜止了。
“喻染……”他聲音嘶啞,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鐘喻染背對著他,眼淚無聲滑落。
曾幾何時,她多么希望能聽到這句話。
可如今,太遲了。
“周時逸。”她輕輕擦去眼淚,聲音平靜,“有些錯,一輩子都彌補不了。”
“就像那五十鞭,會永遠留在我背上。”
“就像你曾經給過的痛,會永遠刻在我心里。”
她邁步離開,再沒回頭。
周時逸跪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晨光中。
海浪涌上來,打濕了他的褲腿,冰冷刺骨。
他終究,永遠失去了她。
民宿院子里,裴淮佑正焦急地等待著。
見鐘喻染回來,他立刻迎上去:“沒事吧?”
鐘喻染搖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沒事。”
裴淮佑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疼地將她摟進懷里:“想哭就哭出來。”
鐘喻染靠在他肩上,終于放任淚水決堤。
這不是為周時逸哭的。
是為那個曾經傻傻愛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