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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好婚事?”
屏幕的幽光倒映著孟聽蘭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她冷笑一聲,“既然這婚事這么好,她自己怎么不嫁?”
“姐姐在孟家享了二十幾年福的時候,怎么沒想過要讓給我?”
她很想問問他,為什么明明她和孟安然都是他的女兒。
孟安然就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一切:爸爸的愛、孟家大小姐的身份,甚至還有…周醉。
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里,割得她渾身都疼。
到最后,孟父也沒有回她。
孟聽蘭習以為常,用沾著血的手指給他發去最后一條信息。
“月底太久了,不如就一周之后吧。”
“我會嫁給江云鶴,如您所愿,再也不會回來。”
孟聽蘭像是一具木偶,被用繃帶包裹好傷痕累累的手臂,然后塞進不合身的裙子里。
上車之前,孟聽蘭習慣性地問:“周醉呢?”
“周醉他還在醫院里陪大小姐,要不要打個電話讓他回來?”
孟聽蘭沉默了一秒,“算了。”
在他心里,她這個保護對象哪有孟安然重要?
晚宴就在江氏旗下的酒店里。
才剛走進大廳,孟聽蘭就感到手背一陣發癢。
她忍著癢撩開衣袖,入眼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疹。
孟父察覺到她的異樣,皺著眉回頭道:“還不快跟上?你叔叔阿姨們都在里面等著了。”
熟悉的瘙癢擴散至全身,孟聽蘭僵著身子:“我好像…過敏了。”
“過敏?”
孟父銳利的目光透過鏡片,“都到這里了,你還想耍什么把戲?”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記住你的身份!”
她垂下眼睫,默不作聲地走進宴會廳。
是啊。
她怎么忘記了,不管孟父承不承認她的身份,她都只是孟家一個不關緊要的私生女。
孟安然可以任性,她不行。
她唯獨沒想到,本該在醫院的孟安然,此刻正笑意吟吟地站在宴會廳正中間。
周醉穿著高定西裝站在她身旁,滿眼愛意地默默注視著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這就是孟家的大小姐啊?百聞不如一見,不愧是安城最美的女人,不知道以后誰有這個福氣能娶到她。”
“唉,我可聽說她那個私生女妹妹,一回來就搶了她的未婚夫…”
“呵,私生女而已,能上得了什么臺面?”
“據說孟聽蘭的媽,當初還是給孟總灌酒爬床才…”
話說到一半,那人帶著輕蔑的笑意捂住嘴,圍觀的人們一臉了然地大笑。
數不清的不懷好意的眼神頓時落在了孟聽蘭身上。
她的手微微顫抖,抓緊禮服的裙擺才忍住沒有失態。
孟安然像是才看見她一樣,甜笑著走近她。
“妹妹,你怎么才來啊?我從醫院趕過來都能準時到,我以為…你應該比我快才對啊。”
當著眾人的面,她刻意撩開劉海,露出貼著繃帶的額頭,滿臉愧疚道:“不會是爸爸因為你推我下樓的事情又罰你了吧。”
“爸爸也真是的,你明明不是故意的…”
說完,她又故作輕松地要來挽孟聽蘭的手臂,裝出一副迫不得已的姐妹情深。
看到她這樣,圍觀的人哪有不明白的,全都一臉鄙夷地看著孟聽蘭。
私生女壓迫豪門大小姐的戲碼,大家都愛看。
孟聽蘭冷著臉后退一步,“不用了,你跟我不是一個媽,你也不用叫我妹妹。”
孟安然的笑僵在臉上,周醉蹙起眉頭,垂在西裝褲旁邊的左手不自覺握緊。
“還有,我沒推你。孟安然,你騙別人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就好。”
她沒理會二人的臉色,徑直對著周醉說:“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是我的保鏢吧?”
禮服摩擦肌膚,紅疹已經蔓延上她的肩膀,又痛又癢。
孟聽蘭沒了耐心,忍著身上的瘙癢轉頭就走。
周醉眉頭緊皺,拳頭握緊又松開。
他不放心地看了孟安然好幾眼,才慢慢走到她身后。
只是,他的目光從來都沒有從孟安然身上移開過。
孟聽蘭不在意地舉起酒杯,淡笑著將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小姐,你有胃病…”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習慣,周醉握緊她的手腕,沉聲道:“你不能再喝了。”
媽媽死后,她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也因此患上嚴重的抑郁癥和胃病。
五年來,是周醉用無微不至的關懷,一點點將她拖著走出深淵。
也是因為周醉,她頂撞孟父不肯嫁進江家,被關進祠堂十五天。
好不容易養好的胃,又糟蹋壞了。
喉嚨里泛著鐵腥味,連帶著胃里翻涌攪動,痛得她兩眼發紅。
周醉攥得太緊,酒杯從她手里錚然落地。
孟聽蘭不在意地松手,嘴角掛著一抹諷刺的笑。
“與你無關。”
周醉不可置信地放下手,“你還在因為我送然…大小姐去醫院的事情生氣嗎?”
他深吸口氣,像是做了很大的讓步。
“是你親手推她下的樓梯,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你做錯了。作為你的保鏢,我也不過是在為你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