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忍寒來到顧家大院時,已是傍晚。
顧家人和蘇瑾慧沒有等他,提前動了筷子。
他進門時,蘇瑾慧正小心翼翼地幫顧澤民把魚刺挑出來,動作親密。
顧忍寒心里一陣疼。
年少時,他愛吃刺多的鯽魚,她也這樣細致地為他挑魚刺。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顧志成看到顧忍寒來了,筷子一摔,臉色瞬間陰沉下去。
顧忍寒看到宋芝蘭急忙拍了拍顧志成的胸脯,狠狠剜了他一眼:
“為什么要舉報你弟的錄取名額?看把你爹氣成啥樣了!”
顧忍寒不語,只是默默落座。
弟弟比他聰明,比他嘴甜,比他更會討人歡心。
自從顧澤民出生后,全家都圍繞著他轉。
這些年,顧忍寒早就習慣父母的偏心。
可他沒想到,就連自己的妻子,心里的天秤也偏到顧澤民那邊。
顧忍寒剛夾起一塊肉,就被宋芝蘭一筷子打掉。
“多大的人了,不知道讓著點你弟弟。”
“對了,自從你瘸了以后,我看你放在家里的那些演出服也沒用,就給你弟了。跟你說一聲,免得到時候大呼小叫說我們偏心。”
十九歲那年,文工團失火,為了救蘇瑾慧,他義無反顧沖進火場,拼死將她背了出來。
蘇瑾慧得救,他卻被掉落的木梁砸傷腿,這輩子不能再上臺。
顧忍寒把目光投向飯桌另一端的蘇瑾慧。
他這條腿是為她瘸的,她總得說點什么。
可蘇瑾慧的眼神是那么冷,冷得結冰,冷得要把顧忍寒的心凍起來。
“澤民喜歡,給他就是了?!?/p>
“你都已經三十四歲了,再穿這些扮嫩的衣服,合適嗎?”
顧忍寒微微一頓,心中了然。
19歲那年,為他再也跳不了舞急得眼淚汪汪的蘇瑾慧,已經永遠埋葬在回憶里,再也回不去了。
這場家宴,明明甜口居多,可顧忍寒吃得嘴角苦澀。
夜晚,顧忍寒在房間里抱著信盒,默默等著十九歲蘇瑾慧的回信。
忽然,門被猛地踹開,一個醉醺醺的身影撲倒在他懷里。
是在家宴喝醉的蘇瑾慧。
顧忍寒想要推開眼前人,但卻被擁得更緊。
她聲音委屈:“不要離開徽之。”
顧忍寒愣住了。
他跟蘇瑾慧剛談戀愛的時候,她常給他寫酸溜溜的情書,怕被父母發(fā)現(xiàn),署名便用徽之這個名字。
如今一晃十五年過去,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顧忍寒恍如隔世。
蘇瑾慧緊緊地抱著顧忍寒,溫熱的酒氣噴灑在他的脖頸,語氣帶著幾分委屈:
“我愛你。”
顧忍寒瞬間心跳如擂鼓。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蘇瑾慧,看到她的臉越湊越近,越湊越近。
再沉溺這一次吧。
就在溫熱即將觸摸到雙唇時,蘇瑾慧猛然驚醒,一把推開顧忍寒。
她站起身,稍微醒了醒酒,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么。
“抱歉,失態(tài)了,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p>
說罷,匆匆離去。
顧忍寒看著蘇瑾慧決絕的背影,苦澀一笑。
就在剛剛,他聽到她趴在耳邊,輕聲喚了一聲。
“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