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那黑鳥的羽毛在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像是某種不屬于這片山洞的東西。
“你……”她剛開口，黑鳥忽然振翅飛起，在空中盤旋一圈后，朝著傾墨離開的方向追去。
顏塵站在原地，心跳紊亂。
剛才那一瞬間，她竟覺得那只鳥的眼神熟悉得可怕。
就像——傾墨。
她猛地搖頭，甩開這個荒謬的想法。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變成一只鳥？
可心底某個角落，卻隱隱浮現出一個念頭：也許，從一開始，她就低估了傾墨。
不只是力量，還有他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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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陽光還未完全灑進龍窟，傾墨就已經站在洞口等她。
他換上了一身玄色長袍，掩蓋住那些猙獰的鱗片，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往更加沉穩，也更危險。
“準備好了？”他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得不像昨天那個幾乎要捏碎她手腕的人。
顏塵深吸一口氣，點頭：“嗯。”
她背上了昨晚收拾好的包裹，里面裝了幾樣干糧、一瓶清水，還有一塊從洞壁上剝下來的發光石——那是她在龍窟中唯一能帶走的紀念。
傾墨終于轉過身來看她，目光掃過她的包裹，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輕裝簡行。”他說，“別帶太多累贅。”
她沒說話，只是默默將包袱系緊。
兩人一前一后走入那條她曾偷偷探查過的裂口。
洞內潮濕陰冷，空氣里彌漫著腐朽與硫磺混合的味道。墻壁上的苔蘚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藍綠色，仿佛隨時會蠕動起來。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的路越來越窄，頭頂的巖石縫隙透出一線天光，但光線卻顯得格外昏暗，像是被什么東西遮住了。
“這里……真的有人走過？”她忍不住問。
“有。”傾墨走在她身后，語氣不帶感情，“他們留下的痕跡，都被我清理干凈了。”
她心頭一緊。
“為什么？”
“我不想讓你看到。”他淡淡地說，“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條路的存在。”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那你現在為什么要陪我走？”
傾墨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因為你想走。”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她胸口一陣發悶。
她咬住嘴唇，繼續往前走。
又過了大約一刻鐘，前方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一條向左，通往更深的地底；另一條向上，隱約能看到盡頭處有風吹進來。
“我記得上次走到這里，就看到了那個布條。”她說著，伸手去摸巖壁，果然摸到一塊破布殘片。
傾墨站在她身后，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將布條扯下來。
“你覺得……他們會后悔嗎？”她低聲問。
“我不知道。”傾墨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我希望你不會。”
她愣了一下，抬頭看他。
他的眼神復雜極了，像是藏著千言萬語，卻又什么都沒說出口。
她忽然有些動搖。
如果這條路真的是死路……
如果她真的找不到別的出路……
如果她最后還是要回到龍窟……
那她這一趟，是不是太任性了？
“你為什么不攔住我？”她問。
“我說過。”傾墨輕輕笑了，“我想看你逃。”
“這不是理由。”
“也許吧。”他向前一步，靠近她耳邊，“但我更想讓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你逃得掉的地方，未必是你真正想去的地方。”
她怔住了。
這話像一根針，扎進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傾墨卻已經轉身，走向左邊那條通往深處的路。
“走吧。”他說，“既然來了，就看看這條路到底通向哪里。”
她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越往深處走，溫度越低，空氣中開始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她皺眉：“這味道……有點奇怪。”
“是血。”傾墨說，“不是人類的。”
她心頭一跳：“那是誰的？”
“龍族的。”他語氣平靜，“這條路，曾經是我們的墓地。”
她倒抽一口涼氣。
“什么意思？”
“很久以前，這里是一群被驅逐的龍的棲息地。”傾墨一邊走一邊解釋，“他們不愿臣服于王族，便躲進這片地下世界。后來……全死了。”
“怎么死的？”
“詛咒。”他停頓了一下，“和我身上的一樣。”
她聽得心驚肉跳。
“所以你才說這條路是陷阱？”
“對。”他點點頭，“那些試圖逃離的人，都死在這條路上。他們以為這是逃生通道，其實……是死亡之路。”
她緊緊攥住拳頭。
原來如此。
難怪她總覺得這條路上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那你呢？”她突然問，“你怎么活下來的？”
傾墨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里藏著某種她看不懂的情緒。
“因為我命硬。”他說。
她還想追問，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聲打斷。
前方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像是某種巨獸蘇醒。
傾墨臉色驟變，一把將她拉到身后：“別動。”
她屏住呼吸，只聽見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正在靠近，腳步沉重，帶著鐵鏈拖地的聲響。
“什么東西？”她壓低聲音問。
“它還沒死。”傾墨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罕見的緊張，“我以為它早就……”
話音未落，一道巨大的影子猛然從黑暗中撲出！
傾墨瞬間展開雙臂，將她護在身后。
下一秒，他的手臂化作龍爪，鋒利的指甲劃破空氣，直取那怪物的咽喉！
那是一條半死不活的龍，身體腐爛大半，僅剩的幾塊鱗片還在發出幽幽的綠光。
它的眼睛空洞無神，卻仍帶著強烈的攻擊性。
兩頭龍在狹窄的通道里激烈交戰，撞擊聲震耳欲聾。
顏塵縮在角落，心跳如雷。
她從未見過傾墨如此拼命的模樣。
他似乎是在拼盡全力保護她，哪怕面對的是一個早已死去的同類。
戰斗持續了不知多久，最終，那條腐龍終于倒在了地上，徹底不動了。
傾墨喘著粗氣，龍鱗散落一地，傷口滲出黑色的血。
他慢慢轉過身，看向她。
“現在你明白了。”他說，“這條路，不是你能走的。”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確實明白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會就此放棄。
她必須找到另一條路。
哪怕傾墨不愿意告訴她。
“你受傷了。”她低聲說。
“沒事。”他搖搖頭，“回去吧。”
她點點頭，跟著他往回走。
一路上，誰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快要走出裂口時，傾墨忽然停下腳步。
“顏塵。”他背對著她，聲音低沉而疲憊，“如果你真的要走……我放你。”
她愣住。
“你說什么？”
“我說，我放你走。”他緩緩轉身，金紅色的眼睛里閃著奇異的光，“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她咽了口唾沫：“什么事？”
“你離開之后……不要忘了我。”
她怔住了。
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傾墨并不是在威脅她。
他在求她。
“我……”她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
傾墨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然后睜開眼睛，輕聲說：“好，我答應你。”
傾墨嘴角微微揚起，像是松了一口氣。
但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轉身，朝洞口走去。
顏塵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動。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答應。
也許是因為那一句“不要忘了我”，聽起來太過凄涼。
也許是因為她終于明白，傾墨從來都不是一個只會折磨她的怪物。
他是一個人。
一個愛著她的人。
但她不能留下。
她必須走。
因為她的心里，還有一個答案，等著她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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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她猛地回頭。
腳下的地面正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