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那聲音，那身影，那個她最不愿此刻見到的人——傾墨。
他站在洞口，身形被夜色勾勒得模糊又清晰。他的眼神里沒有怒火，卻比憤怒更令人窒息，像是某種沉靜的深淵，要把她整個人吞噬進去。
“你……跟蹤我？”她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冰涼的石壁上。
傾墨緩緩走近，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邊的碎石和藤蔓上，嘴角揚起一個近乎譏諷的笑：“不是跟蹤，是你太不小心了。”
顏塵咬住下唇，指尖微微發顫。她知道自己謹慎，可還是低估了傾墨。
他一直在看她，在等她犯錯。
“你為什么不早說？”她低聲問，聲音里藏著不甘和一絲顫抖。
“說你會逃？說你已經開始計劃離開？”傾墨停在她面前，俯視著她，“我說過，我可以給你時間。但不代表我會讓你走。”
“我不是你的囚徒。”她抬起頭，直視他，“我從一開始就不屬于這里。”
傾墨沉默了幾秒，忽然伸手，將她壓在身側的石壁上。動作并不粗暴，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你知道嗎？”他低聲道，“你每次偷偷摸摸往外跑的時候，我都想立刻把你抓回來。但我忍住了。我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顏塵屏住呼吸，不敢動。
“我以為你只是害怕。”傾墨的聲音很輕，卻像刀子一樣劃過她的心，“我以為你在適應，在慢慢接受這里的生活。結果……你連一句告別都不打算給我。”
“我不想傷害你。”她終于開口，聲音有些哽咽，“但我也不能一直困在這里。”
“你以為我不會難過？”傾墨的手收緊了些，金紅色的眼睛里泛起一絲血絲，“你以為我只是個怪物，只會發泄欲望、只會折磨你？”
顏塵愣住了。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情緒外露的模樣。
“我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他繼續道，“我不再碰你，不再逼你，甚至讓你去探索那些危險的地方。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我知道你變了。”她喃喃道，“可我還是……”
“你還想要自由。”他打斷她，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可你有沒有想過，外面的世界，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她一怔。
“你不相信我能保護你？”他盯著她的眼睛，“還是你根本不愿意被任何人保護？”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到底怕的是什么？
怕傾墨，還是怕自己真的會依賴他？
“我只想走自己的路。”她終于開口，聲音堅定了一些，“我不想被人決定命運，不想被困在任何地方。”
傾墨看著她，許久沒有說話。
然后他忽然松開手，退后一步，像是徹底放棄了什么。
“好。”他說，“既然你這么想走，那就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
他轉身走向洞口，月光灑在他身上，照出他背影的輪廓。
“你以為你找到的那個裂口，是通往外界的出口？”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幽深，“其實它只是另一個陷阱。”
顏塵皺眉：“什么意思？”
“那條路，曾經有幾十個人走過。”傾墨語氣平靜得可怕，“他們以為那是通向自由的捷徑。但他們全都……死在了半路上。”
她的手指猛地攥緊。
“你怎么知道？”
“因為那些尸體，是我親手埋的。”傾墨淡淡地說，“包括你撿到的那根布條，就是其中一個祭品留下的。他們和你一樣，都想逃。”
顏塵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她質問。
“我本以為你會自己發現。”傾墨嘆了一口氣，“但現在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固執。”
她咬緊牙關，心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震驚、憤怒、恐懼，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
“所以你是想用這種方式留住我？”她冷笑一聲，“用謊言嚇唬我？”
“不是謊言。”傾墨看著她，眼里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是真的。那條路，走不得。”
顏塵沉默了。
她確實沒查清楚那條路的真相，只是憑著直覺和一些線索就貿然行動。如果傾墨說的是真的，那她剛才差點就踏上了死亡之路。
但她依然不打算放棄。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她抬頭看他，眼神倔強，“我也不會停下。我總能找到別的路。”
傾墨深深地看著她，像是要把她的臉刻進記憶里。
“你真的那么恨這里？恨我？”
“我不恨你。”她搖頭，“但我也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龍窟。”
“那如果你找不到別的路呢？”他問，“如果你試遍所有辦法，最后發現自己只能留下呢？”
她愣住。
這個問題，她從未認真想過。
“那你怎么辦？”傾墨逼近一步，“你會不會有一天，后悔今天的選擇？”
顏塵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現在，她必須離開。
“我不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她低聲說，“但現在的我，只想走出去看看。”
傾墨盯著她，眼底的情緒漸漸沉淀下來，像是風暴前的寧靜。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讓她心頭一緊。
“好。”他說，“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他邁步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你想走？”他俯身貼近她耳邊，聲音低啞，“可以。但別妄想一個人偷偷摸摸地逃。”
“你想做什么？”她掙扎了一下，卻被他牢牢制住。
“我要你當著我的面逃。”他瞇起眼睛，“我要你在我眼皮底下試試，看看你能不能逃出去。”
“你瘋了嗎？”她瞪著他。
“也許吧。”他嘴角揚起，“但這是你選的路。”
他突然松開她，轉身朝洞口走去。
“明天。”他說，“我們一起去看看，那條所謂的逃生之路。”
“你什么意思？”她追上去。
“意思很簡單。”他頭也不回，“要么你逃出去，要么……你就永遠別想離開我。”
他走出山洞，消失在夜色之中。
顏塵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風從洞口吹進來，帶著潮濕與硫磺的氣息，還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
她忽然打了個寒顫，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驚醒了似的。
咔嚓——
身后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她猛然回頭。
一只巨大的黑鳥正站在洞頂的巖石上，歪著腦袋看她，眼神詭異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