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謝琮懷里睡覺這件事,的確讓路知晚頗為炸毛,但他很快就適應了。因為小貓后腿受傷,董太醫叮囑不能讓小貓下地,需得時時有人看著才好,而謝琮認為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把小貓揣著。
于是這日起,只要謝琮在東宮,路知晚就只能待在他懷里。
一開始路知晚也反抗過,但他現在只是一只小貓,怎么可能對抗得了謝琮?更重要的是,他發覺窩在謝琮懷里還挺舒服的,暖和又安全,還可以偷看謝琮辦公。
“你看得這么認真,莫非能看懂孤寫字?”謝琮正在批復文書的筆一頓,低頭看向了懷中的小貓。
路知晚心虛,趕忙往太子懷里拱了拱,假裝無事發生。
太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找出了那日被踩了貓爪印的紙,目光落在了那個“柳”字上。那日的情形他并未親眼得見,但事后根據小原子的話猜測并不難想象。
柳離支走了小原子,借機偷看文書,卻被小貓中途打斷。但那盞雪梨羹并不是放在書案邊,小貓踩了雪梨羹再去踩踏文書,中間但凡多跑幾步,爪子上的雪梨羹應該就在地上蹭沒了。
可這頁紙上的爪印卻十分清晰。
難道是小貓通人性,故意想留下線索給他?畢竟那日若沒有小貓“從中作梗”,柳離應該是可以不露痕跡全身而退的。
這世上真有通人性的貓?
謝琮垂眸看著懷中的小貓,若有所思。
“阿晚,往后你都吃不到栗子酥了。”謝琮忽然開口。
懷中的小貓聞言一僵,抬起腦袋一臉委屈地看向了謝琮。
謝琮心中一動,又道:“董太醫說貓不能吃那個。”
“喵~”路知晚叫了一聲,語氣很是不滿。
“但你乖一點,孤可以偷偷喂你。”
“喵嗚~”路知晚這才滿意,埋頭繼續睡覺了。
謝琮看著懷里的小貓,眸光十分復雜,他懷疑這只小貓真的能聽懂他的話,否則怎么每個反應都那么精準巧合?若是這樣,那個“柳”字上的貓爪印就說得通了。
但此事未免太過稀奇,謝琮懷疑自己可能魔怔了。
“殿下。”殿外傳來宮人的通報聲:“裴副統領求見。”
謝琮收好了那頁紙,這才開口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殿門打開,宮人引著一個青年走了進來。路知晚悄悄扭過腦袋看去,認出來人是巡防營副統領裴明煥,謝琮在京城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殿下可真沉得住氣,京城都炸開了鍋了,殿下還在這兒坐得穩穩當當呢。”裴明煥一見著謝琮連禮都顧不上行,便道:“這好端端的又是鬧哪一出?就為了一個路……”
“誰說孤是為了他?”謝琮冷冷打斷。
“是是是,殿下是為了北境兒郎,是為了江山社稷。”
裴明煥也不等太子賜座,徑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已經涼了的茶水咕嚕咕嚕灌了幾口。路知晚好奇地探出頭去看裴明煥,一不小心和對方看了個對眼。
“哎?你還真養了只貓?”裴明煥立刻起身湊到了書案前。
謝琮伸手在小貓腦袋前一擋,阻住了青年的視線,“說正事,別貧。”
“也沒多大的事,此番殿下鬧出這樣的動靜,連國舅爺都被拖下水了,朝中有點家底的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就輪到他們。”裴明煥說著從懷里掏出了一頁紙,展開后放到了謝琮面前:“這是多方輾轉后來托我來找殿下說情的人,一共六個,你給個準話吧,是去是留。”
謝琮眸光在紙上掃了一眼,一手輕輕在小貓腦袋上摸著。
路知晚努力仰著下巴,終于看清了紙上的人名,那是幾個他不太熟的朝臣名字。他之前看過謝琮列出的名單,這幾人都不在其中,想來此番不會受到太大牽連。
但人家好不容易送上了門,不做點什么也太虧了吧。
“可以留。”謝琮緩緩開口。
“當真?”裴明煥有些驚訝。
“緩一季。”謝琮又道。
反正北境的糧餉又不是只缺這一回。
裴明煥得了準話便沒再多說,他本就與這些人沒交情,多嘴來問一句也是想看能不能做個順水人情。謝琮說能緩一季,對那些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以裴明煥的口才去做人情足夠。
“殿下這只小貓還識字嗎?一直盯著紙上的字看。”裴明煥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路知晚身上,嘴里不住“嘬嘬嘬”地喚貓。謝琮聽到他這話一怔,想起了自己方才那如“天方夜譚”般的猜測。
“嘬嘬嘬。”裴明煥樂此不疲。
“它有名字,別亂喚。”謝琮說。
“叫什么?長這么白,叫湯圓?”
“叫阿晚。”
“阿晚?這不是……”裴明煥一臉震驚地看著謝琮,表情幾經變換,最后定格在了一個路知晚看不太明白的情緒中,“殿下,你該不會是得不到那位的人,就干脆養只貓來慰藉……”
路知晚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可能無意中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原來謝琮竟然有個求而不得之人?那人和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
阿晚……
他就說嘛,謝琮好端端為何給小貓取了他的乳名,原來不是他的乳名,是謝琮那位心上人的閨名啊。
京城哪家小姐閨名有喚阿晚的?
又或許是阿婉,或阿菀?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謝琮冷聲打斷道。
“行行行,我不說了,我抱抱貓總可以吧?”裴明煥說著朝小貓伸出手,喚道:“阿晚,來讓我抱抱。”
謝琮手里的毛筆“啪”地一聲敲在了他手背上,語氣冷厲無比:“這名字,只有孤能喚。”
“行吧,我不配。”裴明煥朝小貓擺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訕訕收回了手。
路知晚還想聽聽謝琮那位心上人的事兒,于是一直扒拉著謝琮的衣襟朝外探頭。直到被太子殿下一手按住,小貓才終于老實了。
那日裴明煥走后,路知晚把自己認識的名門貴女的名字都想了一遍,可惜他認識的姑娘太少,硬是沒找到哪個和“晚”字諧音或沾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