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被自己想看阮清羽手機的念頭驚到。
為什么會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有這么強烈的窺探欲？
他和那個Omega也只是見過一面而已，不該如此執著。
算了，這事到此為止。
該做的已經做了。
人已死，做什么都沒意義。
他今天到阮清羽的公寓來看看，就是對自己的過去說再見。
沒成想，會在這里遇到阮清羽的父親——阮恒。
看到阮恒，程昱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厭惡。
他瞧阮恒的眼神就像在瞥一灘令人作嘔的穢物。
“我是程昱。”
他只對阮恒說了這一句話。
這些天，他查清了有關阮清羽的事。
眼前這個佝僂著背的男人，就是五年前，親手把自己的Omega兒子賣給狄墨森還賭債的畜生。
程昱雙手握拳，指節繃得發白。
有股想揍眼前這個畜生的沖動。
在動手揍人之前，他離開了阮清羽生前住的公寓。
他父親說的對，這種人不配他動手。
公寓門被重重關上,好大一會，阮恒才回過神。
剛走的那個叫程昱的男孩，不正是程萬鈞唯一的Alpha兒子嗎？
雖說這次阮清羽是和程昱一起被綁架的，可他倆并不熟。
只有一面之緣。
程家小少爺怎么會到這來？
阮恒不敢深想，找到阮清羽說的行李箱，匆匆離開。
公寓是租的，提前付的租費，還有三個月才到期。
他已經通知房東明天收房了。
自此，這里再沒任何有關阮清羽的痕跡。
阮恒沒有回威城，而是回到南城老家，和妻子女兒匯合。
這都是阮清羽提前規劃好的。
當晚，阮恒特意到離家兩個街區的醫院，用那里的公用電話，撥通了威城的一個座機號碼。
接電話的人是阮清羽。
“小羽，都辦妥了。”阮恒壓低聲音。
阮清羽的聲音很輕但異常清晰，“爸，你長話短說。”
阮恒言簡意賅交代清事情的進展情況。
還把自己在公安局碰到狄墨森，今天在公寓遇見程昱的事也告訴了阮清羽。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后，果斷道：
“爸，你聽好，你和我媽，還有我妹，繼續在南城待著。”
“你們要像所有失去孩子的父母一樣生活。”
“至于這樣要多長時間，視情況而定。”
“短時間內，我們輕易不要再聯系，減少暴露風險。”
“你聽清了嗎？”
阮恒明鄭重應道：
“聽清了，小羽你放心，爸保證這次絕不會出一點岔子。”
事關兒子的自由，他肯定會萬分小心。
掛了電話，阮清羽拉低帽沿，整理下口罩，警惕觀察周邊無可疑情況后，迅速回到出租屋。
房門關住的那一刻，他喘著氣，一把扯帽子和口罩，臉上滿是欣喜之色。
他克制地歡呼起來:
“太好啦，我自由了，Yes！Yes！啊！……”
從冰箱拿出一瓶冰鎮啤酒，“砰”的一聲打開，他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冰啤順著他的下頜往下流，沖刷掉他手中的郁悶。
五年，從他十八歲到二十三歲。
這五年噩夢般的生活終于結束。
他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啦。
沒關系，就浪費了五年也沒關系。
他才二十三歲，一切都來得及。
阮清羽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
根據《民法典》規定，像他這種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的人，滿兩年后，利害關系人可以向法院申請宣告他死亡或為失蹤人口。
到時，有關他的身份信息就會全部注銷。
他要想法獲得一個新身份。
但不是現在。
剛才阮恒告訴他，見到過狄墨森，還有程昱。
只是那個小少爺為什么去他的公寓？
真讓人想不通。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個好苗頭。
阮清羽不想被滬城的任何一個人惦記。
只有被徹底遺忘，他才是最安全的。
看來，他推斷的沒錯，程家小少爺確實對他動了心思。
那句話說的真沒錯，Alpha不分年齡大小，天生都是好色鬼，全是一個臭德性。
還好，他當時沒有猶豫，果斷決定假死逃跑。
要不然走掉一個狄墨森，又來一個程昱。
更麻煩。
以此來看，現在，他最好按兵不動，乖乖窩在這個出租屋。
繼續等待。
等到滬城和他有關的人都將他淡忘。
好在，這五年他手里攢了不少錢，足夠支撐他等待的生活開支。
這一晚，阮清羽一直興奮地睡不著，腦中一遍遍憧憬以后的生活。
想著想著，還會情不自禁笑出聲。
為此，他規劃好了窩居在出租屋的生活。
每天規律作息，堅持鍛煉，繼續學習設計課程，創作自己的設計作品。
非必要，不出門。
日子剛消停半個月，一天晚上，阮清羽意外接到阮恒用手機打過來的電話。
他叮囑過阮恒，手機號只有在緊急情況下才能用。
看到來電，他的心突突直跳，小心接起來。
“小羽，”阮恒壓低聲，語氣焦急：
“今天下午五六點的時候，有兩個人到家里，說是程家人。”
“他們硬塞給我和你媽兩百萬現金，用皮箱盛的。”
“他們說，你是因救他家少爺才喪命的，他家少爺過意不去。”
“所以，為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就用這些錢聊表心意。”
“你說這這這……該怎么辦？”
“哈？”阮清羽一臉懵，“兩百萬……現金？”
一時間，他陷入兩難。
從常理上講，兒子為救人而死。
被救之人無論從法律還是道義上給予補償，父母收下，合情合理。
更何況，兩百萬對程家來說就是小意思。
若阮恒夫妻執意不要，接下來就得上門退還。
若一次退還成功還行，尚可解釋為“不圖回報”。
但以程家的威望，和說一不二的行事風格，斷沒有把送出的錢收回去的道理。
若是多次上門退錢，就會出現反復推拒的情況。
這樣下去，要是一不小心失言，會多生事端的。
甚至可能引起程家不必要的懷疑。
可這筆錢他們也不能收啊。
對外阮清羽是“死人”。
別人不知道，可阮家人心里清清楚楚，阮清羽還活得好好的，只是假死。
要是收下這兩百萬，不是在利用人家的不安和愧疚騙錢嗎？
這錢拿著燙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