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溶洞口飄蕩著潮濕的霧氣。冷秋背靠巖壁,指節發白地攥著一塊染血的布條——那是三天前從日軍特務身上扯下的。布條邊緣已經磨得起了毛邊。
"又做噩夢了?"
沙啞的嗓音從身后傳來。陳延拄著樹枝削成的拐杖走近,軍裝下擺沾滿泥漿。他左腿的繃帶換了新的,但走動時仍能看見血漬在緩慢洇開。
冷秋沒有回答,只是將布條攥得更緊。遠處難民營的炊煙裊裊升起,卻驅不散籠罩在溶洞上空的壓抑。幾個孩童原本在洞口追逐嬉鬧,看見她時卻突然噤聲,躲到大人身后偷偷張望。
"今天 搖曳的燭火在潮濕的巖壁上投下飄忽的影子,冷秋蜷縮在角落,指尖捏著一根細小的縫衣針。針尖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銀光,像一道劃破時空的裂隙。
"1939年9月20日......"
她輕聲念出這個日期,聲音在空蕩的石室里產生細微的回響。手中的布條是從難民包袱里找來的粗麻布,邊緣還帶著焦黑的灼痕。針線每穿過布料一次,都會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時間在耳畔低語。
——如果那個"夢"是真的......
冷秋的睫毛輕輕顫動,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她想起2025年實驗室里刺眼的白光,想起蘇文清遞來的那杯溫水在掌心留下的溫度,想起透明顯示屏上閃爍的《長沙會戰遺址虛擬復原方案》。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可怕,連全息投影的藍色光暈都仿佛還在視網膜上殘留。
針尖突然刺破指尖,一顆血珠冒了出來。她下意識含住手指,鐵銹味在舌尖蔓延。這種真實的痛感讓她恍惚——究竟哪一邊才是夢境?
青崖山溶洞·入口 布條的一角微微翹起,像是抗拒著被掩埋的命運。她停頓了一下,用指甲輕輕將它壓平,確保它完全隱沒在黑暗中。
——如果那個夢是真的......
這個念頭像一根細針,刺進她的思緒。她的動作忽然變得極輕,仿佛稍微用力,就會驚擾時空的秩序。她的指尖在墻縫前停留了一瞬,像是在與未來的某個人無聲對話。
洞頂滲下的水珠滴在她的手背上,冰涼刺骨。她猛地收回手,布條已經看不見了,只有墻縫邊緣的一道淺淺的痕跡證明它曾存在過。
她的心跳聲在耳邊放大,血液奔涌的聲音清晰可聞。她緩緩后退一步,眼睛仍死死盯著那道縫隙,仿佛多看一秒,就能穿透時間的屏障,看到幾十年后有人發現它的瞬間。
——會是誰?
是那個叫蘇文清的研究員嗎?還是某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冷秋的喉嚨發緊,呼吸變得急促。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讓她稍稍清醒。她不能在這里停留太久,外面的世界還在燃燒,陳延還在等著她回去。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墻縫,轉身離開。
腳步聲在溶洞中回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她的步伐很輕,卻異常沉重,仿佛腳踝上拴著無形的鎖鏈。
洞外的光線漸漸明亮,刺得她瞇起眼睛。她站在洞口,望著遠處硝煙彌漫的長沙城,忽然感到一陣恍惚。
——如果那個夢是真的......
那么此刻的她,是否也正活在某個人的研究資料里?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是否都已成為歷史書上的一行文字?
山風掠過她的臉頰,帶著硝煙和焦土的氣息。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些混亂的思緒壓回心底。
無論那個夢是真是假,現在的她都必須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