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晨霧還未散盡，兵工署的倉庫門前，張師傅早就在門口等著，
手里端著個搪瓷缸子，熱氣在清晨的冷空氣中凝成白霧。"批文帶齊了？
"張師傅只問了一句，也不懂回答就帶著冷秋和周明玥向倉庫里走去。
鐵門開啟的聲響像一把生銹的鋸子割裂了清晨的寂靜。冷秋下意識地瞇起眼睛，
倉庫里彌漫著金屬與機油混合的冷冽氣息。晨光從高處的氣窗斜斜地刺入，
在成堆的鋼錠表面鍍上一層冷藍色的光暈，
那些整齊碼放的銅材則在陰影中泛著溫潤的暗金色光澤。張師傅佝僂著背，
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卷德國進口的彈簧鋼。他的指腹在金屬表面摩挲時，
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貴的古董。
冷秋注意到老人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這批料子..."張師傅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喉結上下滾動，
"原本是要做機槍復進簧的。"他的手指在鋼卷上的商標處停頓，
指節處的老繭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分明。老人突然用力攥緊了彈簧鋼的一角，指節泛白，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冷秋看見他嘴角微微抽動，像是要說什么，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半晌，
張師傅緩緩松開手。"多好的鋼材啊..."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軍人特有的惋惜，
"要是用在槍械上，能多殺幾個鬼子..."但隨即，老人的目光轉向冷秋手中的圖紙，
渾濁的眼睛里漸漸燃起一簇微光。他伸出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了拍那卷彈簧鋼，
動作突然變得輕柔起來。"不過..."張師傅的嘴角微微上揚，
露出一個帶著機油味的笑容，
"要是能用這些材料造出你說的那種機器..."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劃著齒輪轉動的軌跡，
"那也能幫上前線的忙，是不是？"冷秋看見老人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
那是一種工匠看到精妙設計時特有的神采。張師傅突然直起佝僂的背，轉身走向工作臺，
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來吧，丫頭。"他頭也不回地說，聲音里帶著久違的活力，
"讓老頭子看看，這些好鋼能不能在你說的機器上派上大用場。"車間的掛鐘指向九點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