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青牛村被一層薄薄的晨霧所籠罩,那霧氣仿佛是從大地中升騰起來的一般,輕柔地包裹著每一個角落。霧中還夾雜著些許露水,使得這層霧氣看起來更像是一張潮濕的薄毯,輕輕地覆蓋在那些破舊的茅草屋上。
村子中央的祠堂外,一條石板路蜿蜒而過。這條路早已被村民們的雙腳踩踏得光滑如鏡,泛著淡淡的青光。然而此刻,這條原本寬敞的石板路卻被擠得水泄不通,人們摩肩接踵,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成一團團白色的霧團,仿佛每個人都在噴吐著煙霧。
在這擁擠的人群中,有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名叫許樂。他身材瘦弱,面容清秀,但此刻卻顯得有些狼狽。只見他被人群推搡著,身不由己地向前挪動,最終被硬生生地擠了出來。許樂一個踉蹌,后背猛地撞在了祠堂那扇斑駁的木門上。
那扇木門歷經歲月的滄桑,表面的油漆早已剝落,露出了里面粗糙的木質。許樂這一撞,那粗糲的木屑如暗器一般,狠狠地扎進了他的皮肉里,帶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掃把星!滾出村子!” 村長舉著桃木杖,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厭惡,“自從你偷看祠堂里的殘卷,村里的牛羊接連病死,定是你觸怒了山神!” 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附和聲,七嬸攥著褪色的圍裙,搖頭嘆息:“可憐見的,早說這孩子眼神太野……”
許樂的雙手緊緊地攥住衣角,由于太過用力,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他甚至能感覺到一絲疼痛。他的目光卻不敢正視眼前的場景,只能像小偷一樣,透過人群的縫隙,偷偷地瞥向那個被幾個婦人死死按住的身影。
那是他的母親,她的頭上裹著一條灰撲撲的頭巾,上面補丁摞補丁,仿佛訴說著生活的艱辛。母親的身體異常消瘦,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然而此刻,她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拼命地向前伸出那雙枯瘦如柴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母親的聲音沙啞而凄厲,那一聲聲哭喊就像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地割在許樂的心上。每一聲都讓他的心顫抖一下,每一聲都讓他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樂兒!別聽他們的……”母親的呼喊聲在嘈雜的人群中顯得如此微弱,但許樂卻聽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母親在說什么,他也知道母親是為了他好。可是,他卻無法回應母親,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看著母親被人欺負。
他確實偷看過祠堂角落那卷布滿蟲蛀的古籍,泛黃的紙頁上歪歪扭扭寫著 “煉氣口訣”。那時母親咳血染紅了枕頭,抓藥的錢早沒了著落,他跪在父親墳前發過誓,哪怕有一線生機,也要帶母親去看大夫。可如今,這些都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我走!” 許樂咬著牙擠出兩個字,轉身沖進晨霧。身后傳來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不敢回頭,生怕多看一眼就會像斷了線的風箏般,癱軟在地上。山路崎嶇,他背著破舊的行囊,一步三滑地朝著山外走去,肩頭不知何時落了幾滴溫熱的水,分不清是露水還是眼淚。
日頭西斜時,許樂在一處斷崖邊歇腳。崖下云霧翻涌,像極了母親熬藥時升起的白汽。他摸出懷中的殘卷,紙頁早已被汗水浸得發皺。突然,一陣狂風卷起紙頁,殘卷竟自動展開,上面的文字閃爍起幽藍光芒。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青光沒入眉心,大量陌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混沌經?吞噬靈氣,轉化萬力……” 許樂喃喃自語,心跳陡然加快。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嗚咽聲,像是幼獸受傷的悲鳴。他本能地躲進灌木叢,只見一名灰袍修士正舉劍刺向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狐貍,狐貍后腿染血,眼睛濕漉漉的,竟讓他想起母親送他出門時,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住手!” 許樂抄起石塊沖出去。修士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到,劍鋒一偏,擦著狐貍的皮毛劃過。小狐貍趁機竄向許樂,渾身顫抖著鉆進他打著補丁的褲腿。修士惱羞成怒,長劍直指許樂咽喉:“鄉野小子,敢壞我好事!”
千鈞一發之際,許樂突然感覺體內有股力量涌動,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漲起洪水。他下意識抬手一抓,修士周身的靈氣竟如長鯨吸水般被抽離。修士臉色驟變,還未發出慘叫,便化作一具干尸倒在地上。
小狐貍舔了舔許樂手背的傷口,柔軟的觸感讓他想起小時候,母親用帕子給他擦臉的溫度。他這才發現,它脖頸間掛著一枚刻有 “瑤” 字的玉牌,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而遠處的山道上,幾道黑影正朝著這邊疾馳而來,殺意凜然…… 許樂抱緊小狐貍,深吸一口氣,往更深處的山林跑去。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被趕出村子的少年,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