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更鼓敲過兩遍,雜役房的鼾聲漸次響起。許樂借著月光數到第十九聲竹哨 —— 這是藏經閣守衛換班前的最后一次巡邏。他摸了摸藏在腰帶里的三粒松脂靈核,丹田處的小火旋隨著心跳明滅,將體溫維持在極低狀態,以避開 "傳音玉佩" 的靈氣感應。
后窗的木栓 "咔嗒" 輕響,許樂像片落葉般飄出雜役房。秋夜的風帶著寒意,卻吹不散他眼底的灼熱 —— 藏經閣的飛檐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西側角樓的陰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朱漆墻蔓延。他貼著墻角移動,草鞋底的軟泥抹掉足跡,手中握著用刺藤編織的 "避塵環",將踩落葉的聲響降到最低。
子時初刻,陰影準時籠罩后墻中段。許樂屏住呼吸,指尖扣進磚縫 —— 正如他白天用掃帚丈量的那樣,第三塊青磚輕輕一推便向內凹陷,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窄縫。墻頂的琉璃瓦傳來夜梟的啼叫,他知道,這是小狐貍在屋頂替他望風。
藏經閣內的氣息與外界截然不同,混合著陳年竹簡的霉味與靈氣的清冽。許樂的混沌之力本能地泛起漣漪,竟 "看" 見空氣中漂浮的淡淡光帶 —— 那是功法玉簡殘留的靈氣軌跡。他沿著光帶前行,靴底避開青石板上的太極紋路 —— 這些看似裝飾的圖案,實則是宗門布置的 "迷蹤陣"。
第三排書架后,許樂終于看見夢寐以求的玉簡架。玉簡按等級排列,最底層的白色玉簡是外門基礎功法,中層青色玉簡需內門弟子資格,最上層的金色玉簡則刻著宗門禁術。他的目光掃過 "烈陽劍訣總綱"" 玄天吐納訣全本 ",最終落在最角落的《靈根洗練篇》上 —— 這是記載無靈根者如何引氣入體的殘篇。
指尖剛觸到玉簡,混沌之力突然劇烈震動。許樂心頭警鈴大作,立刻縮手伏地。三道黑影從頭頂掠過,腰間玉佩的血光映在竹簡上,正是昨夜在銀杏樹下交易的血煞殿內奸!他認出其中一人袖口的血色蓮花刺繡 —— 是丹房管事陳師叔,表面上卻是玄天宗的外門長老。
"東西帶來了?" 陳師叔的聲音壓得極低。"血煞殿的 ' 離魂香 ',足以讓藏經閣的 ' 天機鏡 ' 失靈半個時辰。" 另一人遞出暗金色小瓶,"按約定,《烈陽劍訣》下冊和瑤臺仙府地圖..."許樂瞳孔驟縮,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松脂靈核,卻聽見玉簡架傳來 "咔嗒" 輕響 —— 是《靈根洗練篇》玉簡滑落的聲音!
陳師叔的身影驟然頓住,血光在眼中閃過:"有人!"許樂當機立斷,抓起三支玉簡塞入藥袋,轉身便朝后墻窄縫跑去。混沌之力瘋狂運轉,將沿途靈氣吸入經脈,腳步竟比平日快了三成。身后傳來玉簡破碎的脆響,陳師叔的怒吼夾雜著法術破空聲:"小雜役!你活膩了?"
窄縫外的陰影即將消失,許樂突然福至心靈,將松脂靈核捏碎在掌心。木屬性靈氣與混沌之力融合,在墻頂制造出藤蔓生長的聲響。陳師叔的攻擊轉向屋頂,他趁機擠過窄縫,琉璃瓦的碎片擦過肩頭,在夜色中劃出滲血的痕跡。
回到雜役房,許樂躲在稻草堆里顫抖著翻開玉簡。《靈根洗練篇》的殘頁上,朱砂小楷寫著:"無靈根者引氣,需以混沌為爐,逆經脈而行..." 他對照著《玄天吐納訣》,發現混沌經的運轉路線竟與吐納訣形成微妙的循環 —— 當混沌元力沿著吐納訣路線流動時,丹田的小火旋竟分化出三縷不同屬性的靈氣絲。
更驚人的發現來自另一支玉簡《法器祭煉入門》,里面記載著如何將靈氣注入凡鐵,煉制成低階法器。許樂摸著腰間的砍柴刀,刀身還纏著母親縫的藍布,忽然想起古戰場撿到的斷劍 —— 或許,他可以將混沌元力注入這把凡鐵,打造出屬于自己的第一件法器!
第三支玉簡剛翻開,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許樂迅速將玉簡藏入茅廁頂的磚縫,躺回稻草堆時,王麻子的銅鑼聲已在門外炸響:"所有人起來!藏經閣遭賊了!"
火把照亮雜役房時,許樂正抱著破碗喝著冷粥,手背上的擦傷被他用刺藤汁液染成青黑色,看起來像常年勞作的舊傷。王麻子的刀疤臉湊近時,他故意露出驚恐的眼神:"管事,我、我夜里聽見動靜..."
"閉嘴!" 王麻子踹翻他的破碗,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執法堂的人馬上就到,誰要是敢隱瞞..." 他的話被遠處的鐘聲打斷,藏經閣方向傳來激烈的打斗聲,夾雜著陳師叔的怒喝:"追!那小雜役往膳房跑了!"
許樂低頭盯著地上的粥漬,聽見老陳在隔壁床輕輕嘆氣。他知道,這是血煞殿內奸在轉移視線,但此刻他更在意藏在磚縫里的玉簡 —— 尤其是《靈根洗練篇》中那句沒寫完的話:"混沌為爐,需以..." 后面的字跡被蟲蛀了,只留下 "血脈" 二字。
天亮時,許樂被派去清理藏經閣前的落葉。他看見朱漆墻上新增的裂痕,陳師叔正帶著弟子修補,袖口的血色蓮花刺繡被刻意翻折在內。當他掃到昨夜躲藏的銀杏樹下時,發現樹根處多了塊新土 —— 有人埋了東西。
假裝被樹根絆倒,許樂的手指觸到埋在土中的玉瓶。打開瓶蓋,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瓶底刻著 "離魂香?血煞殿制"。他迅速將玉瓶重新埋好,余光瞥見藏經閣正門打開,一名白衣女子抱著玉簡走出,腰間玉牌刻著 "任瑤?外門戊字弟子"。
那是他在藥園見過的女子,總在清晨采摘晨露時哼著青牛村的山歌。此刻她的目光掃過許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 或許是因為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混沌氣息,與她玉墜上的紋路產生了微妙共鳴。
當天夜里,許樂在茅廁頂的磚縫里研究玉簡時,發現《烈陽劍訣》下冊夾著張紙條,朱砂畫著指向后山的箭頭,箭尾綴著半朵蓮花。他突然想起張老漢與藍袍弟子的低語,想起李云霄親衛的掩靈散,這些零碎的線索在玉簡的青光中漸漸串聯 —— 玄天宗的藏經閣,早已成為血煞殿的情報中轉站。
子時初刻,許樂再次溜到后窗。藏經閣方向靜悄悄的,唯有西側角樓的陰影依舊準時籠罩后墻。他摸了摸腰間的砍柴刀,刀身因注入混沌元力而泛起微光,刀柄的藍布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像母親在村口守望的身影。
這一晚,他沒有潛入藏經閣,而是將《法器祭煉入門》的口訣與混沌經結合,嘗試將松脂靈核的木靈氣融入刀身。當第一縷晨光染紅飛鶴峰時,砍柴刀的刀刃上竟浮現出細密的木紋,輕輕一揮,竟能削斷碗口粗的竹枝 —— 這是凡鐵邁向法器的第一步。
許樂將刀重新纏上藍布,目光落在磚縫里的玉簡上。《靈根洗練篇》的殘頁在晨光中泛著微光,那句沒寫完的 "混沌為爐,需以血脈" 像根刺扎在他心頭。他忽然想起古戰場的傳承記憶,想起混沌之主隕落前的壁畫,難道,他的血脈真的與混沌經有某種神秘聯系?
膳房傳來早飯的梆子聲,許樂拍了拍身上的稻草,朝著演武場走去。路過銀杏樹時,他聽見任瑤的山歌從靈田方向飄來,歌詞里混著幾句他熟悉的青牛村俚語,卻在末尾多了句:"西廂房的海棠開了,蜜蜂總在申時三刻來。"
他心中一動,想起老陳說過的 "西廂房是丹房管事住所",想起昨夜血煞殿內奸消失的方向。申時三刻,正是他每天去劈柴場的時間。許樂低頭看著手中的砍柴刀,刀刃上的木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忽然明白:藏經閣的窺秘只是開始,真正的挑戰,藏在那些看似平常的勞作里,藏在每一個與血煞殿內奸擦肩而過的瞬間。
當王麻子的銅鑼聲再次響起時,許樂跟著雜役隊伍走向演武場。他的目光掃過藏經閣的朱漆門,看見任瑤正與陳師叔交談,玉墜在晨光中閃過微光。混沌之力在經脈中輕輕震動,他忽然發現,任瑤的玉墜與小狐貍的玉牌,竟能形成微弱的靈氣回路 —— 這或許,就是打開藏經閣深層禁制的關鍵。
這一天的劈柴格外順利,許樂手中的砍柴刀仿佛有了靈性,總能精準地劈開松木中的松脂靈核。當他將第十顆靈核納入袖口時,忽然聽見演武場傳來驚呼:"李首座突破練氣七層了!"
他抬頭望去,李云霄站在演武場中央,周身環繞著烈日般的劍氣,正是《烈陽三疊劍》第三式 "烈日當空" 的征兆。許樂摸著藏在衣領里的《烈陽劍訣》殘頁,忽然福至心靈 —— 或許,他可以通過觀察李云霄的劍氣軌跡,逆向推導出劍訣的完整招式,再結合混沌經的吞噬特性,創造出專屬于自己的戰斗方式。
暮色四合時,許樂蹲在銀杏樹下,用樹枝在地上畫著李云霄的劍氣軌跡。混沌之力順著指尖滲入泥土,竟在地面形成微弱的火靈氣旋。他忽然發現,當氣旋按照劍訣軌跡旋轉時,竟能吸收周圍三丈內的火屬性靈氣 —— 這是混沌經與玄天功法融合的又一突破。
深夜,許樂躺在稻草堆上,聽著老陳的鼾聲,心中盤算著下一步計劃。藏經閣的守衛漏洞、血煞殿的內奸交易、任瑤的神秘山歌,還有那半句沒寫完的 "血脈" 之謎,像一團亂麻在腦海中纏繞。但他知道,每一次窺秘,每一次偷學,都是在這團亂麻中找到線頭的過程。
當月光再次爬上窗紙時,許樂摸了摸腰間的藍布,那里藏著新煉化的 "木靈砍柴刀"。刀身的木紋在黑暗中發出微光,像母親當年在油燈下縫補衣物時的眼神。他忽然明白,藏經閣的功法玉簡、血煞殿的陰謀、瑤臺仙府的秘密,都只是他修仙路上的磨刀石,而真正支撐他走下去的,是母親的期盼,是陳老的囑托,是小狐貍眼中的信任。
這一夜,許樂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站在藏經閣頂層,手中握著泛著混沌光芒的長劍,腳下是無數玉簡組成的星河,遠處的瑤臺仙府在云霧中若隱若現。而在仙府門口,母親正笑著向他招手,鬢角的白發在晨光中閃爍。
卯時的梆子聲響起時,許樂摸著磚縫里的玉簡,忽然發現《靈根洗練篇》殘頁的蟲蛀處,隱約露出半行小字:"混沌血脈者,天生無靈根,卻能納萬靈為根..." 他猛地坐起,心跳如鼓 —— 原來,他的無靈根,竟是混沌血脈的標志,而混沌經,正是為他這種特殊體質量身定制的功法!
這個發現讓許樂渾身發冷又熱血沸騰。他望向窗外的藏經閣,忽然覺得那些朱漆磚墻不再是阻礙,而是他破繭而出的繭房。當王麻子的銅鑼聲再次炸響時,他握緊手中的砍柴刀,刀刃上的木紋愈發清晰 —— 藏經閣的窺秘,只是他在宗門歲月中的一小步,而前方,還有更多的秘密等待他去揭開,更多的挑戰等待他去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