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鐵星的夜晚被電磁風暴染成詭異的紫藍色,廢品站的鐵皮屋頂在強風中發出瀕臨解體的吱呀聲。曉雨抱著修復好的量子核心蜷縮在角落,機械義眼的藍光映照著墻上掛滿的機械蝴蝶 —— 那些用廢齒輪和發條制成的小玩意在風中輕晃,發出細碎的金屬撞擊聲,像極了三人在垃圾星廢墟中相互扶持的歲月。
金屬大門被敲擊的聲音傳來時,毛毛正在幫塔塔更換義肢的齒輪組。敲門聲三長兩短,帶著某種約定俗成的節奏,少年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工具盒里的螺絲刀滾落在地,在寂靜的室內發出清脆的回響。他知道,這是石頭哥特有的暗號 —— 自從三年前在 的襲擊中失去右腿,石頭就習慣用機械義肢的齒輪組敲出安全信號,那是他們在廢土上自創的生存密碼。
“是石頭哥!” 曉雨率先跳起來,機械義眼的光斑在合金門板上跳躍。當大門打開的瞬間,帶著鐵銹味的夜風卷著細沙灌進來,裹著個沾滿機油的身影 —— 十七歲的石佳澤背著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右肩的機械義肢在風暴中泛著冷光,胸口別著枚用廢齒輪磨成的胸針,正是三年前毛毛送他的生日禮物。少年的左小腿是全機械化的義肢,關節處的齒輪組比市面上的普通型號大兩圈,那是他用三個月收集的零件自制的「強化型動力核心」,每次走動都會發出沉穩的咔嗒聲,像極了父親生前維修機械時的工作節奏。
“帶了你們最愛吃的星軌面包。” 石頭咧嘴一笑,露出左側虎牙,帆布包底部滲出的油漬在地面畫出不規則的齒輪圖案。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曉雨身上,注意到她義眼連接處的皮膚已恢復正常色澤,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作為在銹鐵星長大的孤兒,三人早已形成了無需言語的默契 —— 石頭負責收集機械零件和食物,毛毛擅長修復能量核心,曉雨則用她敏銳的弦界聆聽能力,為兩人預警危險。
塔塔的機械面具突然發出輕微的電流聲。當石頭卸下背包彎腰時,后頸處的衣領滑落,露出從右肩蔓延至后腰的齒輪狀疤痕 —— 七道放射狀的金屬紋路嵌入皮膚,中心是個正在緩緩轉動的微型齒輪,正是機械族純血派獨有的「永動紋章」。老人的手指在工作臺上停頓了一瞬,眼前突然浮現出二十年前的星艦甲板,石云舟在爆炸中用身體護住年幼的石頭,胸口的機械核心閃爍著即將熄滅的光芒。
“過來。” 塔塔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三個八度,機械義肢的指尖在工作臺上敲出急促的節奏。石頭不明所以地走近,直到老人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他后頸的疤痕,才驚覺對方的機械義眼正發出詭異的紅光 —— 那是機械族掃描同族核心代碼的特征。作為廢品站的常客,石頭曾無數次見過塔塔叔修復各種機械裝置,但從未見過他露出如此嚴肅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絲不安。
“齒輪第三分支,星軌歷 217 年造。” 塔塔的聲音里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你父親... 是不是叫石云舟?”
這個名字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寂靜的廢品站里炸開。石頭的身體猛地繃緊,五年前的暴雨夜如潮水般涌來:父親抱著渾身是血的他沖進廢品站,胸口的機械核心已經破裂,最后一句話是:“去找塔塔... 他會保護你...” 那時的他還太小,不懂父親眼中的深意,只記得老人沉默地接過他,用廢金屬為他拼湊出第一條機械義肢。
“您認識我父親?” 石頭的喉結滾動,機械義肢無意識地捏緊,指節發出齒輪摩擦的輕響,“他說自己是機械族的叛逃者,因為反對‘純血計劃’被追殺...”
塔塔摘下機械面具,露出左臉完整的齒輪紋章 —— 與石頭后頸的疤痕完全吻合。在銹鐵星生活的三年里,老人第一次向外界展示自己的真實身份:“我是機械族第三艦隊的指揮官,也是你父親的副官。‘純血計劃’試圖將所有機械族改造成沒有情感的戰爭機器,我們曾試圖阻止... 但最終失敗了。”
塔塔摘下機械面具時,后頸的齒輪紋章與石頭的永動紋章產生超頻共振,空中浮現出二十年前星艦爆炸的全息殘影。"當年石云舟用自己的核心為你構建共振屏障," 塔塔按住石頭的肩膀,機械義肢滲出的暗紫色液體在地面畫出星軌圖,"你的疤痕不僅是血統證明,更是能解鎖機械族親王級武器的生物密鑰 —— 比如銹鐵議會藏在齒輪墳場的「永動核心」。" 曉雨突然指著墻上的機械蝴蝶:"這些擺件的齒輪組合…… 和父親筆記里的虛界裂隙坐標一致!" 塔塔聞言劇烈咳嗽,從抽屜里掏出半塊靈脈水晶,水晶內部竟封存著石云舟的臨終留言:"當齒輪與銹鐵共鳴,星艦墳場的第 72 號廢墟將重現黎明 —— 那里藏著能對抗暗弦的「共振增幅器」藍圖。"
回憶如暗弦能量般涌來。石頭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機械核心,上面刻著與塔塔叔相同的紋章,想起他說的最后一句話:“記住,真正的機械之心,是能為重要之人生銹的齒輪。” 那時的他不懂這句話的含義,直到在廢品站看到塔塔叔無數次為了修復曉雨的義眼,耗盡自己本就不多的能量配額,才漸漸明白,所謂的機械之心,從來都不是冰冷的齒輪,而是愿意為了重要的人,對抗整個殘酷宇宙的勇氣。
“你的修復天賦很驚人。” 塔塔看著石頭背包里自制的能量轉換器,那是用三個廢棄的量子核心拼接而成的裝置,“上周你幫曉雨改裝的義眼神經接駁器,竟然用齒輪組模擬出了靈能弦頻的振動頻率... 這是機械族王室才能掌握的‘齒輪共振術’。” 老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欣慰,仿佛看到了老友的影子。作為機械族曾經的指揮官,他早已注意到石頭在修復技術上的天賦,那些別人眼中的廢品,在少年手中總能變成實用的裝置,這正是機械族王室特有的能力。
毛毛蹲在地上撿拾滾落的工具,指尖觸碰到石頭帶來的星軌面包。面包硬得像塊合金,但邊緣被細心地烤出齒輪形狀 —— 這是石頭在垃圾星黑市的烤爐前守了三個小時的成果。少年突然想起,五年前的那個冬天,他們在廢墟里找到半塊發霉的面包,石頭堅持讓給曉雨,自己卻啃食冰冷的金屬零件;三年前的 scavenger 襲擊中,石頭用身體擋住了飛向他的能量束,在后背留下了永遠的疤痕。這些回憶如同一幅幅畫面,在他眼前展開,讓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石頭哥早已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想跟您學習機械修復。” 石頭突然單膝跪地,機械義肢的齒輪組發出莊重的咔嗒聲,“父親說,銹鐵星上只有您能教會我,如何讓齒輪既保持鋒利,又不失溫度。” 少年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一種在廢土上掙扎多年,終于找到方向的光芒。
塔塔的機械義眼閃過復雜的光,他想起二十年前的星艦甲板,石云舟在爆炸中用身體護住年幼的石頭,想起自己親手為戰友合上機械核心時,對方眼底倒映的銀河 —— 那是機械族罕見的、帶著溫度的眼神。
“起來吧。” 老人將自己的能量長棍遞給石頭,棍身刻著與石頭疤痕相同的齒輪紋章,“從今天起,我教你機械族真正的‘齒輪共振術’。但記住,我們修復的不是冰冷的機械,而是宇宙中每一顆需要溫暖的心臟。” 他的目光轉向毛毛,停頓了一瞬,繼續說道:“至于毛毛,你的能力遠比我們想象的復雜。你父母當年參與的 MX-07 計劃,就是在尋找像你這樣能同時感知科技與靈能弦頻的雙頻體質者。這種能力極為少見,也極其危險,虛界文明一直在追殺擁有這種體質的人。”
深夜,廢品站的工作臺被全息網格照亮。塔塔向兩個少年展示機械族的核心代碼,石頭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而毛毛則驚訝地發現,那些復雜的齒輪公式,竟然與父母筆記里的太虛弦圖有著驚人的相似。“機械族的齒輪,修真者的弦圖,其實都是宇宙弦頻的不同表現形式。” 塔塔的機械義肢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個太極圖案,“當年我們三個文明共同研究的 MX-07 計劃,就是想證明,所有能量本質上都是振動的和諧。而你,毛毛,你的體內流淌著混沌弦核,那是能調和所有弦頻的關鍵。”
石頭突然握住毛毛的手,將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的機械義肢上。少年感受到齒輪轉動的震顫,與自己體內的弦線產生微妙的共振 —— 那是三年前在垃圾星的廢墟里,石頭為保護他被 scavenger 砍斷右腿時,他第一次感受到的、帶著溫度的機械能量。“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撿到完整的量子核心。” 石頭的聲音低下來,機械義肢的齒輪在毛毛掌心劃出淺淺的印記,“你說要留著給曉雨換義眼,而我卻想賣掉換信用點買止痛藥... 最后是你抱著核心在雨里跪了三個小時,直到我答應一起保護曉雨。”
毛毛看著好友后頸的疤痕,突然發現那齒輪的轉動頻率,竟與自己體內的弦線振動完全同步。他想起塔塔叔說的 “混沌弦核”,想起父母筆記里的那句話:“當科技的齒輪與靈能的弦線共振,就能奏響宇宙的樂章。” 此刻,曉雨正抱著量子核心站在門口,機械義眼倒映著兩個哥哥的身影。她知道,無論未來有多艱難,只要他們三人在一起,就能在這銹跡斑斑的宇宙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光芒。
“我想變強。” 毛毛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不是為了保護核心,而是為了保護你們。保護曉雨,保護石頭哥,保護塔塔叔... 還有所有像我們一樣在廢土上掙扎的人。” 少年的眼中燃燒著火焰,那是一種超越了個人生存,想要守護身邊人的決心。
塔塔看著眼前的兩個少年,仿佛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和石云舟。他們的眼中都燃燒著相同的火焰,那是機械族齒輪里流淌的熱血,是修真者弦圖中跳動的靈能,更是人類最本真的、想要保護重要之人的執念。
“明天開始訓練。” 老人站起身,機械義肢指向廢品站后山,“那里有我藏了十年的機械族機甲殘骸。石頭,你負責修復它的齒輪核心;毛毛,你嘗試用弦線共振激活它的量子矩陣 —— 記住,真正的力量,不是來自冰冷的機械或虛無的能量,而是來自你們想要保護彼此的決心。”
曉雨抱著量子核心站在門口,看著兩個哥哥在全息網格前討論修復方案,機械義眼倒映著他們認真的側臉。她知道,有些東西正在這銹跡斑斑的廢品站里悄悄生長 —— 是齒輪與弦線的共振,是銹鐵與星光的交織,更是三個孤兒在這殘酷宇宙中,為彼此鑄造的、最溫暖的鎧甲。那些曾經以為無法逾越的困難,那些在廢土上掙扎的日夜,此刻都化作了他們眼中的堅定光芒,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電磁風暴,照在廢品站的齒輪風鈴上時,石頭正在教毛毛如何用齒輪組模擬弦線振動,塔塔叔則在調試那臺古老的機甲核心。遠處,銹鐵星的垃圾衛星帶仍在緩緩旋轉,卻再也擋不住三個少年眼中閃爍的光芒 —— 那是比任何量子核心都更明亮的、想要守護彼此的決心。在這廣袤而殘酷的宇宙中,他們或許只是最渺小的存在,但因為彼此的存在,卻擁有了對抗一切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