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內(nèi),死寂無聲。
冰封的世界,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默片,凝固著毀滅降臨前最絕望的瞬間。
唯一在動的,只有那個趿拉著深藍(lán)色人字拖的身影。
劉劍隨意地坐在那張充滿科技感的銀白座椅上,翹著二郎腿,一只人字拖掛在他微微晃動的腳趾上。他仿佛沒有身處冰封地獄的中心,而是坐在他那間小小的便利店里,坐在那張磨得油亮的舊藤椅上。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被冰封的灰鷲。那慘白面具下,兩點深不見底的幽暗眼孔凝固著極致的恐懼和絕望,一條手臂連同那柄致命的獠牙利刃,早已化作一地閃爍寒光的冰晶粉末。
“嘖。” 劉劍的嘴角似乎習(xí)慣性地想勾起一個帶著點騷話意味的弧度,但最終只化作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帶著點不耐煩的紋路。他的聲音在凝固的空氣中響起,清晰得如同冰珠落入玉盤,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fā)緊的平靜:“‘影魘核心’?倒是有點意思的小玩意兒。藏在影子里,就能當(dāng)不死小強了?”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某個被凍結(jié)的意識聽。
話音落落,劉劍抬起那只掛著人字拖的腳,極其隨意地、如同踢開路邊礙事的小石子般,朝著灰鷲那被冰封的、僅剩的殘軀,輕輕虛踢了一下。
沒有能量波動。
沒有空間扭曲。
但就在他腳尖虛點的方向,灰鷲腳下那片被冰封的陰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靜水面,驟然扭曲、沸騰起來!
嗤嗤嗤——!!!
無數(shù)道漆黑的、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的粘稠影子觸手,帶著刺耳的、仿佛靈魂被撕裂的尖嘯聲,猛地從灰鷲腳下的冰封地面中掙扎著“擠”了出來!它們瘋狂地扭動、纏繞,試圖抵抗某種無形的、沛然莫御的剝離之力!
“啊——!!!” 灰鷲那被凍結(jié)的意識,第一次發(fā)出了超越物理禁錮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形容的凄厲尖嚎!那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所有被凍結(jié)的意識中炸響!充滿了被強行從最深庇護所中拖拽出來的、純粹的痛苦和恐懼!
在劉劍那看似隨意的一腳虛踢之下,灰鷲賴以保命、融入影子的“影魘核心”,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從黑暗淤泥中硬生生摳了出來!
只見一團不斷扭曲、變化形態(tài)、散發(fā)著濃郁不祥黑氣的核心能量體,被強行從灰鷲腳下的冰封陰影中“扯”了出來!它懸浮在半空,如同一顆搏動的、污穢的黑色心臟!核心深處,隱隱可見一個極其微小的、由無數(shù)痛苦哀嚎面孔構(gòu)成的灰鷲虛影在瘋狂掙扎!
這才是灰鷲真正的生命核心!被“暗潮”用某種禁忌技術(shù)融入影子的不死之源!
“核心剝離…目標(biāo)‘灰鷲’…核心暴露…請求…請求…” 灰鷲那帶著極致痛苦的意識尖嚎中,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如同垂死掙扎的電子報告聲,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徹底的絕望!他最大的底牌,在對方眼中,竟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脆弱可笑!
劉劍平靜地看著那懸浮在空中、瘋狂掙扎扭曲的污穢核心,眼神里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種如同觀察實驗室標(biāo)本般的漠然。
“核心強度:B+。能量屬性:侵蝕、混亂、陰影擬態(tài)。改造契合度:87%…嗯,馬馬虎虎。” 他像是點評一件商品,語氣平淡無波,“看來‘暗潮’這些年,在把人改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蟲子這方面,倒是下了點‘功夫’。”
他微微歪了歪頭,目光仿佛穿透了核心的表象,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哦?核心內(nèi)部還嵌入了‘魘語’信標(biāo)?實時傳輸意識波動?定位?呵,倒省事了。”
劉劍的嘴角,終于勾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弧度。但這弧度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種令人骨髓發(fā)寒的冰冷。
“想聽?”
“那就…聽個夠吧。”
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一點純粹到極致、仿佛凝聚了宇宙核心寒意的蒼藍(lán)色微芒,無聲地亮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凍結(jié)時空、湮滅萬物的本源氣息!
他對著那瘋狂掙扎的污穢核心,輕輕屈指一彈。
啵。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水泡破裂的聲響。
那點蒼藍(lán)微芒,如同離弦的冰箭,瞬間沒入了污穢核心之中!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沒有能量的劇烈沖突。
只有…極致的冰寒!
嗡——!!!
一股肉眼可見的、散發(fā)著幽藍(lán)光暈的絕對冰寒,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間從那微芒沒入點爆發(fā)開來!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席卷了整個污穢核心!
核心內(nèi)部瘋狂掙扎的灰鷲虛影,如同被投入液氮的火焰,瞬間凝固!扭曲的痛苦表情被永恒地凍結(jié)在那張?zhí)摶玫哪樕希o數(shù)哀嚎的面孔瞬間化為冰雕!濃郁的黑氣被凍結(jié)成漆黑的冰晶!整個搏動跳躍的污穢核心,在不到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nèi),被一層厚達(dá)數(shù)寸、閃爍著幽藍(lán)寒光的絕對冰晶,徹底包裹、凍結(jié)!
如同一顆被瞬間冰封在萬年玄冰中的…黑色琥珀!
冰晶內(nèi)部,灰鷲的虛影凝固著永恒的恐懼和痛苦。冰晶表面,幽藍(lán)的寒光流轉(zhuǎn),散發(fā)著凍結(jié)靈魂的恐怖氣息。
“意識冰封,信標(biāo)凍結(jié)。” 劉劍平靜地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彈走了一粒塵埃。他看了一眼那被凍結(jié)在冰晶中的核心,如同看一件完成的作品。“帶回去,給你們的主子…當(dāng)個‘紀(jì)念品’吧。”
他不再理會那懸浮的冰晶核心,目光轉(zhuǎn)向地上癱軟昏迷的劉書晴。
那平靜如深潭的眼眸深處,終于掠過一絲極其細(xì)微的、難以察覺的心疼。
他站起身,趿拉著人字拖,發(fā)出“嗒、嗒”的輕響,走到劉書晴身邊。
沒有驚天動地的治療光芒。
沒有玄奧復(fù)雜的法訣。
他只是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極其自然地、如同便利店老板檢查商品般,輕輕地搭在了劉書晴冰冷的手腕上。
動作熟練,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屬于醫(yī)者的精準(zhǔn)。
指尖接觸的瞬間,一股極其細(xì)微、卻精純浩瀚到難以想象的蒼藍(lán)色暖流,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水,無聲無息地、極其溫柔地,順著劉書晴的腕脈,流入她干涸、被反噬之力肆虐的經(jīng)脈之中。
這股暖流所過之處,那狂暴肆虐、幾乎要焚盡她生命本源的青鸞反噬之力,如同遇到了絕對的主宰,瞬間變得溫順無比,如同被馴服的野馬,緩緩地收斂、平息,重新蟄伏回血脈深處。而她體內(nèi)因強行爆發(fā)和反噬造成的經(jīng)脈灼傷、生命力透支,在這股蘊含著磅礴生機的冰寒暖流滋養(yǎng)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修復(fù)、愈合!
劉書晴眉心那被薄冰覆蓋的靛青色光暈,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光芒重新變得穩(wěn)定而柔和,甚至比之前更加純凈!她灰敗的臉色迅速恢復(fù)紅潤,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wěn),緊蹙的眉頭也徹底舒展開來,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
劉書涵的意識在凍結(jié)的領(lǐng)域中,清晰地“看”到了這一切。那股溫柔浩瀚、替妹妹撫平創(chuàng)傷的力量…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父親…他真的是那個在便利店里,連自己感冒都只會塞一包過期感冒靈的糙漢子嗎?
劉劍收回手指,又極其自然地、如同檢查便利店貨架般,順手在劉書涵的后背上輕輕拂過。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
一股同樣精純的、帶著修復(fù)之力的冰寒暖流涌入劉書涵體內(nèi)。她體內(nèi)那因強行引導(dǎo)冰火之力而沖突撕裂的經(jīng)脈,那后背深可見骨的刀傷,在這股力量下迅速愈合、結(jié)痂。冰火沖突帶來的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種暖洋洋的舒適感。連帶著透支的精神和體力,都在快速恢復(fù)。
最后,他的手指在林薇被能量光束貫穿的肩部和腿部傷口附近,同樣輕輕拂過。焦黑的傷口邊緣瞬間被一層薄薄的冰晶覆蓋,止住了流血,灼燒的痛苦被清涼取代,斷裂的肌肉和血管開始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速度緩慢接續(xù)、生長。
做完這一切,劉劍才站起身,仿佛只是隨手整理了一下便利店里被顧客弄亂的貨架。他拍了拍舊夾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目光再次掃過整個冰封的安全屋,掃過那被凍結(jié)的巖甲殘骸,掃過懸浮在半空的、封印著灰鷲核心的幽藍(lán)冰晶。
他的眼神重新恢復(fù)了那種洞悉一切的平靜,仿佛剛才那舉手投足間冰封核心、治愈重傷的神跡,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該…回家了。”
他輕輕吐出三個字,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言出法隨般的無上威嚴(yán)。
隨著“家”字落音。
嗡——!!!
籠罩整個臨江縣的、那浩瀚無邊的、凍結(jié)時空的蒼藍(lán)意志領(lǐng)域,如同退潮般,毫無征兆地、極其流暢地開始消散!
安全屋內(nèi),凝固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被凍結(jié)的能量光束軌跡繼續(xù)飛射,擦著林薇的身體射入遠(yuǎn)處的墻壁,留下焦痕。
灰鷲僅剩的殘軀失去了冰封支撐,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地,徹底失去了生機。
懸浮的幽藍(lán)冰晶核心緩緩飄落,被劉劍隨意地抬手一招,落入他寬大的舊夾克口袋中,如同收起一顆普通的石子。
巖甲那龐大的冰封殘軀發(fā)出細(xì)微的碎裂聲,表面的冰晶開始融化滴落。
林薇和劉書晴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發(fā)出細(xì)微的呻吟,顯然即將從昏迷中蘇醒。
體育館內(nèi),凝固的時間重新開始流淌!哭喊聲、尖叫聲、妖獸的嘶吼聲、建筑的倒塌聲…如同被解除了靜音,瞬間爆發(fā)出來!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大的混亂!
唯有安全屋內(nèi)。
劉劍趿拉著那雙深藍(lán)色人字拖,靜靜地站在剛剛蘇醒、眼神還帶著巨大迷茫和震撼的劉書涵面前,站在即將睜開眼睛的劉書晴和林薇身邊。
他的目光平靜地看著大女兒,那雙深邃的眼眸里,仿佛倒映著她心中所有的驚濤駭浪和亟待宣泄的疑問。
“爸…” 劉書涵的聲音干澀而顫抖,帶著哭腔和后怕,更多的是一種打敗認(rèn)知后的巨大茫然,“你…你…”
劉劍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抬起手,動作隨意得像是要拂開女兒額前散亂的發(fā)絲。
但他的指尖,最終卻落在了劉書涵的眉心。
一點微涼的觸感傳來。
一股平靜而浩瀚的意念,如同溫暖的洪流,瞬間涌入劉書涵的腦海,撫平了她所有的混亂和恐懼,只留下一個清晰無比的、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指令:
“睡吧,丫頭。”
“剩下的…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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