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苦澀夾著碎末的茶葉,還是他第一次喝。
默默放下茶杯,黑眸內(nèi)瀲瀲流動著幽幽目光。
“奴才忘記了。”寧月姝攥緊了手帕,懊惱道:“今兒從福晉那兒領(lǐng)了一些新茶,因平時喝慣了之前的茶葉,所以就忘了,害的爺也喝了陳茶。”
甜膩清軟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懊惱,四爺薄唇掀起,有些好笑。
微一搖頭:“無礙,別有一番滋味。”
“爺竟哄人。”寧月姝眉眼彎彎,如三月櫻花般的唇瓣,勾勒出清清淺淺似春日湖光的笑意。
四爺恰好抬眸,待視線觸及那份清甜,一慣平靜無波的心湖,似乎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移開目光,停留在桌上擺放的古樸書籍,伸手拿了過來。
“詩籍?”他眉梢輕挑,問道:“平日喜歡讀詩?”
寧月姝輕點著螓首:“爹爹從小拿李白、杜甫的詩給奴才啟蒙。后來大了以后,就愛找些詩詞話本來看。”
她也想看些鬼蜮雜書打發(fā)時間,可原主是個喜愛詩詞不愛奇談的,帶進來的除了詩詞歌賦,就剩下幾本音律。
“嗯,挺好的。”四爺笑了笑,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不緊不慢翻看。
許久,清潤道:“爺瞧著這詩籍中的詩詞,大多悲戚,不甚好。”
寧月姝梨渦淺笑,將耳畔的青絲往后撫了撫,細長的睫玉如蝴蝶般輕輕垂下,軟聲回道:“嬪妾以為,詩人作詩之時,或感懷身世,或觸景傷情,才有這許多悲意流于筆下。不過,世間之事,悲喜參半,亦有諸多喜樂之事可入詩。”
四爺有些驚訝,對她的答案感到意外:“倒是有些見解,足見平日看的詩不少。”
寧月姝擺手,正要謙虛,就聽男人輕笑道:“既然如此,何不一展詩才,讓爺評評優(yōu)劣,也看看你的底細。”
“奴才原見識淺薄的很,若看詩還好,但作詩萬萬不行呀。”寧月姝慌亂擺手,臉上還泛起了一抹紅暈,嬌艷欲滴。
“無妨,熟讀詩詞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你只管作就是,即便不好,也無人笑話你。”四爺勾唇,狹長的丹鳳眼溢出點點笑意,清潤的嗓音也隨之劃過耳畔,深沉中帶著點兒酥酥麻麻。
“那,那好吧。”眉眼間流露出淡淡的羞意,她嘟著粉唇嬌嗔:“只是作的差了,爺可不許笑話。”
瞧著眼前坐立不安的少女,四爺眉心如水般化開:“不會。”
他本就是玩笑話,也沒認(rèn)真。
“那,煩請爺出題吧。”寧月姝繃著小臉,一副上戰(zhàn)場的模樣。
四爺看了一眼窗外,今日是十五,月上中天,猶如明珠,灑下道道銀色的光芒。
“那就以月為題吧,只是詩句不可帶月,限一炷香。”
一旁,默不作聲的蘇培盛親自拿來香爐,點了支夢甜香。
寧月姝假裝苦惱的皺了皺眉,頓首舉足。
四爺慢慢喝著琉璃新上的茶,就那么瞧著,偶爾故意出聲安慰,實則打斷少女思緒,惹來一聲嗔意。
不多時,在香幾乎要燃燼,便從筆筒抽出一只狼毫,埔平一張雪白宣紙,提筆一揮而就。
削薄的唇畔上揚,四爺凝目,只見上面用胭脂體寫著一首七言律:
盤掛中天曉色寒,清光暇影暮團團,
光彩殘粉涂金砌,佛若輕霜抹護欄,
兔寒蟾盈桂花冷,姮娥自悔永流傳。
四爺看罷,眼里有些贊意,
這詩在他看來雖然不算多好,但在閨閣女子中,也算有些底子了,不算差。
斟酌一下,點評:“立意尚可,但言辭有些辭藻堆徹,皆因你雖看的詩多,卻正因為此,反被束縛住了,今后多作些,肯多學(xué)習(xí)別人如何作,就不一般了。”
“這已是嬪妾絞盡腦汁了,嬪妾從小兒爹爹沒怎么教作詩。只會東拼西湊,嬪妾真是無用。”寧月姝眉眼有些黯然,如清澈湖水般純凈的狐貍眼,此時染上了縷縷氤氳,顯得楚楚可憐。
美人垂淚,別說男子,就一旁的蘇培盛都有些心酸。
四爺?shù)执剑粗蔚蔚摹⑺樗榈默摤摿鞴猓樦足@進他的心里。
勾起他深處的縷縷柔意。
無奈的嘆了口氣,溫?zé)岬闹父狗鬟^她眼角的淚花:“爺又沒笑話你…”
“可嬪妾原作的就不好嘛,又不知道怎么起承轉(zhuǎn)合。”寧月姝抽噎著,猛吸了一口涼氣。
四爺?shù)痛寡垌绽涞桦x的聲音帶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溫意:“這樣如何,爺來當(dāng)你的老師,教你作詩!”
此話一出,寧月姝紅唇微張,一雙濕漉漉的美眸瞪的滾圓,顯得很是驚訝。
“爺…這不好吧,您公事繁忙,何必為奴才費心。”她輕柔推辭,眼底卻是一片渴望。
蘇培盛小心的看了眼。
心里對眼前這位寧格格提起了不少鄭重。
四爺輕呵:“有何不可?只是作詩而已,又不是教習(xí)國事,無非抽點兒時間罷了。難不成,你是覺著爺無才,不能教你不成。”
“當(dāng)然不是了。”寧月姝語氣焦急,纖嫩細白的蔥指一點一點扯著他的衣角:“在選秀時,奴才就聽聞四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奴才能有爺一兩分真?zhèn)饕呀?jīng)心滿意足了。妾只是怕嘛,怕別人知道了不好。”
“哦?在選秀時就聽聞爺了?”四爺鳳目含笑,略一低頭,與她四目相對。
頓時,一股馥郁如蘭的香味鉆進鼻翼,忍不住滾了滾喉結(jié)。
寧月姝慌忙掩住唇,絕美的玉顏浮現(xiàn)出淺淺紅暈,微偏過頭,元寶似的嬌嫩耳垂都成了剔透晶瑩的紅石榴。
“呵呵~”低沉柔和的笑聲,仿佛從嗓子里擠出來一般,漆黑的眸子里也滿是笑意。
“主子爺!”
突如其來的呼喚,將旖旎的氣氛沖散。
四爺雙眸重新變得沉寂。
眼神銳利的掃向門外。
一個小太監(jiān)縮著脖子跪在簾子后邊兒,恭敬道:“主子爺,側(cè)福晉派人來請,說是二阿哥身上不好,來請爺過去。”
散開的眉峰緊緊擰著,須臾,四爺沉聲道:“知道了。”
寧月姝余光瞧著,拉了拉他的衣袖。
四爺驀的轉(zhuǎn)頭,目光似實質(zhì)地看去。
卻見她仰著俏靨,嬌怯怯道:“爺,您方才說的,可還算數(shù)嗎?”
晶亮的燭火下,少女緊張的連指尖都在瑩玉地發(fā)著光,也看到那張白里透紅的一張俏臉飛起紅霞。
惹人憐惜。
抵抿的緋唇逸出笑意,聲音不輕不重,富有磁性:“自然,爺可是要抽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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