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時節的晨露在稻葉上滾動,將初升的朝陽折射成七彩光暈。林文浩蹲在田埂邊,指尖輕觸一株金紋稻的穗尖。露珠順著他的手指滑落,在泥土上濺起微小的漣漪——那水面倒影里,他的白發間竟夾雜了幾縷新生的黑絲。
"當家的,隴西來信了。"張大勇踩著露水走來,靴面上沾著新染的靛藍布屑——那是婉清最近改良的防蠱染料,"李家家主愿意用河西走廊的三處驛站,換咱們的稻種。"
林文浩捻起一撮泥土,在指腹間摩挲。土粒中微弱的金芒閃爍,那是去年大戰后滲入地底的神農血脈。三個月來,這些帶著凈化之力的土壤已經讓方圓百里的毒壤重獲生機。
"告訴李家主..."他忽然頓住,望向田壟盡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彎腰檢查稻穗,月白衣裙上繡著的金穗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婉清似有所感,抬頭沖他淺笑。她發間的白梅簪微微顫動,花蕊中藏著最后一滴鐘乳石髓。自龜茲歸來后,她雖失去了顯性的神農血脈,卻莫名獲得了辨別五谷靈性的能力。
"姐夫!"紅芍的聲音從曬谷場傳來。少女一襲紅衣如火,劍穗上系著的金紋稻穗沙沙作響,"沈大人從西域帶回個怪東西!"
曬谷場中央,沈督辦正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幅氈畫。畫上是龜茲廢墟中新發現的壁畫:一位頭戴稻穗冠的神女正在施雨,腳下跪拜的人群中,赫然有個與婉清八分相似的面容!
"系統。"林文浩在心中輕喚。沉寂多日的感應微微波動,傳來模糊的信息碎片:「檢測到上古血脈共鳴...相似度89%...」
婉清的指尖撫過壁畫上神女的衣飾,那些繁復的稻紋突然與她夢中見過的圖案重疊。她突然解開腰間香囊,倒出十幾粒未曾示人的黑色稻種——這是她在龜茲地宮廢墟深處采集的,種殼上天然生著五瓣梅紋。
"我想試試..."她將稻種埋入特制的苗床,澆灌時摻入了幾滴指血。血珠滲入土壤的剎那,苗床周圍三丈內的稻穗同時低垂,如同朝拜。
沈督辦突然壓低聲音:"西域都護府在廢墟下發現了這個。"他從懷中取出個玉匣,匣中絲綢上躺著一枚青銅鑰匙,柄端鑄著稻穗環繞的虎頭紋,"黑虎幫的秘庫鑰匙。"
林文浩瞳孔微縮。這紋樣與當年周縣丞腰牌上的標記一模一樣!鑰匙剛入手,他心口的金紋突然發燙,燙得眼前浮現幻象:某處地下密室中,堆積如山的琉璃罐里漂浮著數以千計的稻穗,每株穗粒都是縮小的人頭...
"在江南。"他猛地攥緊鑰匙,"黑虎幫的老巢在江南水寨!"
三日后,太湖煙波之上。林文浩站在船頭,望著遠處蘆葦蕩中若隱若現的塢堡。水寨大門上銹蝕的虎頭鎖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綠光,與他手中的鑰匙完美匹配。
"奇怪。"紅芍按住劍柄,"按說這等秘庫該重兵把守..."
話音未落,船底突然傳來"咚"的悶響。水面泛起漣漪,隱約可見數條黑影正從水下接近。最前面的黑影猛然躍起,竟是具穿著黑虎幫服飾的浮尸!尸體的眼眶里鉆出金紋稻的根須,胸口還插著半截靛藍染就的箭矢。
"是婉清姐的箭。"紅芍倒吸涼氣,"可我們明明..."
林文浩已經跳入水中。靠近浮尸時,他心口的金紋與尸體上的稻根產生奇妙共鳴。那些根須自動退散,露出尸身緊握的竹筒。筒中絹布上潦草地寫著:"永王未死...貴妃替身...小心糧道..."
水面突然沸騰。數十具類似的浮尸同時上浮,每具身上都帶著被稻根凈化的痕跡。最駭人的是,這些尸體擺成了個巨大的箭頭,直指水寨東南角的瞭望塔。
"當家的!"張大勇突然指著塔頂驚呼。那里站著個戴斗笠的身影,手中提著的燈籠里,跳動著熟悉的紫綠色火焰——正是當年蠱毒的顏色!
林文浩剛要動作,懷中突然傳來震動。婉清臨行前給的錦囊自動打開,里面那粒黑色稻種竟在無水無土的情況下發芽了!嫩綠的幼芽指向瞭望塔方向,葉片上浮現出細密的血色紋路,組成四個小字:
"神農祭壇"
沈督辦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展開西域帶回的地圖:"龜茲壁畫記載,上古神農氏曾在江南設..."
話未說完,瞭望塔上的燈籠突然炸裂。漫天紫火中,斗笠人揭開面紗——竟是本該葬身龜茲地宮的阿史那云!她心口的空洞里不再有稻穗嬰兒,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妖艷的紫紅色稻穗,穗粒上長著密密麻麻的眼睛。
"來得正好。"她的聲音夾雜著詭異的回響,像是無數人同時在說話,"新糧神降世,正缺個祭品。"
水寨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銅祭壇。壇中央矗立著水晶棺的殘骸,周圍跪著十二具身披稻衣的干尸。每具干尸的天靈蓋上都生長著金紋稻,稻根深深扎入腦腔。
"系統!"林文浩在心中怒吼。這一次,回應他的是心口金紋的劇烈灼燒。劇痛中,他清晰感受到地底深處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那是比蠱毒更古老、更原始的力量...
阿史那云突然慘叫起來。她胸口的紫紅稻株瘋狂扭動,穗粒上的眼睛接連爆裂。與此同時,婉清種在苗床里的黑稻突然破土而出,以驚人的速度生長抽穗。新生的稻穗不是常見的金黃色,而是如墨的漆黑,只在穗尖泛著一點金芒。
更驚人的變化發生在林文浩身上。他的白發無風自動,發梢生出細小的稻須。心口金紋蔓延至全身,在皮膚表面形成完整的稻穗圖騰。當最后一道紋路在眉心閉合時,太湖方圓百里的稻田同時泛起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