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看似平平無奇,甚至帶著幾分歲月斑駁的槐樹枝條,在槐蔭那被擾了清夢、積壓到極致的不耐煩情緒無意識催動之下,驟然間爆發出一種令混沌都為之顫栗的恐怖偉力!枝條之上,仿佛有億萬載沉淀的古老道韻一閃而逝,又似有無盡星辰生滅的可怕重量加諸其上。
“啪!!!”
一聲并非多么響亮,卻仿佛直接抽擊在神魂本源之上的清脆爆響,在混亂不堪、殺聲震天的戰場邊緣突兀炸開!這聲音穿透了法則的轟鳴,壓下了魔神的咆哮,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在場生靈的耳中,不,是識海深處!
那剛剛還以為自己逃出生天,甚至在幻想未來的瘟疫魔神,臉上的慶幸與貪婪尚未來得及完全褪去,便被一種無法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極致恐懼所取代。他甚至連一個完整的念頭都未能轉過,只覺得一股無可抗拒、無可理解、無可匹敵的力量,如同一方混沌宇宙碾壓而來!
他那引以為傲,號稱萬劫不磨的魔神之軀,在這輕描淡寫的一拂之下,連一絲像樣的抵抗都做不出,便如同陽光下的脆弱琉璃,驟然間寸寸龜裂,繼而轟然爆碎成最原始的粒子!
慘綠色的瘟疫魔氣混合著他那腐朽不堪的魔神本源之力,剛欲炸開肆虐,卻被一股無形而霸道的力量死死禁錮、壓縮,最終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擴散出去,便被那枝條上蘊含的莫名道韻徹底湮滅、凈化!
神魂俱裂!道基崩毀!
瘟疫魔神只來得及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短促到幾乎無法被任何生靈捕捉到的、充滿了無盡悔恨與驚駭的凄厲慘嚎,那聲音便戛然而止。
隨即,他那徹底殘破、幾乎不成人形的軀殼連同那瀕臨潰散的破碎神魂,化作一道比星光還要黯淡億萬倍的流光,被那股無可抗拒的恐怖力量狠狠抽飛,瞬間消失在億萬里之外的混沌深處。
生死不知?不,是生機斷絕,神魂徹底磨滅!
追殺瘟疫魔神而來的那幾個氣息兇悍的混沌魔神,原本正獰笑著,眼中閃爍著瓜分戰利品的貪婪與嗜血光芒,甚至已經開始盤算如何炮制這瘟疫魔神的本源。
此刻,他們臉上的所有表情——猙獰、貪婪、嗜血、得意——盡數如同被萬載玄冰凍結般,僵硬在了臉上。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命運的咽喉,他們保持著前一刻的姿態,僵立在混沌之中,一動不敢動。每一個魔神的瞳孔都瘋狂收縮到了針尖大小,眼神中充滿了無法用任何語言形容的極致驚駭、茫然,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名為“恐懼”的情緒。
剛才……發生了什么?
那……那是什么力量?!
一尊與他們同階,甚至在某些方面更為難纏的瘟疫魔神,就這么……沒了?連本源都未曾逸散一絲,就被一根看似普通的樹枝,輕描淡寫地……抽爆了?!
槐蔭龐大如宇宙星海的意識海洋中,一個帶著濃濃睡意的模糊念頭再次悠悠閃過。
“嗯?”
“好像……不小心拍到了什么嗡嗡叫的蟲子?”
他那沉浸在甜美睡夢中的不朽樹靈,似乎因為這個小小的“動作”而消耗了一絲微不足道的精力,不適地翻了個“身”,億萬枝葉隨之輕微晃動,發出沙沙的、仿佛催眠曲般的聲響。
“算了,管他是什么東西。”
“繼續睡,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念頭如同水泡般消散,槐蔭再次心滿意足地陷入了更深層次、更甜美的沉睡之中。億萬年的修為,讓他對這種“小事”連多費一絲心神的興趣都沒有。
外界的喧囂,戰場的可怖,似乎終于隨著那一聲蘊含著無上道威的“啪”聲,徹底安靜了下來。
然而,戰場邊緣這突如其來的死寂,卻比之前震耳欲聾的喧囂更加令人窒息,更加令人膽寒!
所有正在浴血廝殺、爭奪那一線生機的混沌魔神,無論是高高在上的頂尖大魔神,還是在底層掙扎的普通魔神,此刻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動作。
那震耳欲聾的法則碰撞聲消失了。
那狂暴肆虐、足以毀滅小千世界的神通余波也詭異地平息了。
一道道充滿了驚疑、駭然、以及不可置信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齊刷刷地、不受控制地投向了那片與血腥戰場格格不入的、能量溫順到不可思議的平靜區域。
那片區域,依舊混沌氣流溫順如處子,甚至隱隱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濃郁生機與玄奧道韻,與周遭充斥著毀滅、死亡與絕望的戰場形成了無比鮮明、無比諷刺的對比。
方才那驚天動地、秒殺一尊混沌魔神的一擊,正是從那片看似人畜無害的平靜區域深處發出的!
“咕咚!”不知是哪個魔神,在這種極致的死寂與壓抑下,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那聲音在寂靜的混沌中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那里……究竟……究竟隱藏著什么?”一個讓他們神魂都在瘋狂戰栗、道心都在劇烈搖晃的念頭,如同夢魘般不受控制地在每一個魔神的心底瘋狂滋生、蔓延。
“大恐怖!絕對的大恐怖!”
“那片平靜之地,那株古老的槐樹……潛藏著吾等無法想象、無法抗衡、甚至無法理解的無上大恐怖!”
一種前所未有的、發自靈魂最深處的寒意,席卷了所有魔神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