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禾詫異抬頭,她預告過有酸菜魚嗎?
“某偶然在院子外聽到過。”魏釗神色坦蕩,堂堂君子,當然不叫偷聽,是某種巧合之下,消息自己鉆進了耳朵。
沈聽禾想到是在院子里和父親用嘴炒菜那次。
魏大人果然是吃貨,聽一次就記在心上。
“上新的時候,魏大人可要來賞光啊。”
魏釗:“自是要來。”說實話,他惦記很久了。
沈父沈母起來之后,沈聽禾就開始著手腌制薺菜酸菜。早早就曬成干,現在泡開了之后,用開水激一下,再加鹽,放到倉儲小屋里,過半個月應該就能吃了。
忙完這些,她又給大嫂熬了一碗雪梨銀耳羹端進房里。
宋喜兒人比前兩個月圓潤了不少,孕晚期,孩子和大人似乎都比之前吸收得更好了。
她昨日念叨了句想吃甜羹,不想就出現在了眼前。
嗚嗚,又是被小妹感動的一天。
“男人有什么用,都不如小妹一半。”宋喜兒大口吃著梨肉,又喝湯汁,甜度適中,沒一刻鐘的功夫,梨羹見底。
心滿意足道:
“等寶寶出生了,一定和小姑姑最親,每日給投喂好吃的。”
宋喜兒嫁人之前父親是做教書先生的,可她本人不喜歡讀書,怎么熏陶也沒用。因長相可愛,杏仁眼,嘟嘟唇,天生一副只要一撒嬌,就想什么都答應她的好樣貌。宋父也就不強求女兒,只要她開心就好。
嫁到沈家之后,沈父沈母對待她那是沒話說,從打有了身孕,更是什么活都不讓她做了。
不過宋喜兒也總是襯著沈父沈母休息的時候到食肆里幫忙,忙得時候也都和大家一起干活。
沈聽禾總結,雙向奔赴。
“等寶寶出生,小姑姑肯定好好疼他。”
能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她都要跟著羨慕了。
入冬的初雪,必須來一頓羊肉火鍋。
二更剛過,沈記菜品售罄關張,在后院的風爐上支起了銅鍋。
雪中圍爐,涮羊肉不止羊肉,蝦丸,魚丸,板筋,黃喉——
種類之多難一一細數,不過前有烤肉,火鍋這樣吃想來也是好吃的。
沈聽禾知道本朝涮肉品類單一,覺得這樣亂涮會竄味兒,可火鍋嘛,吃得就是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沈父端上最后一道涮品,生魚片,薄厚均勻,刀工可見。
一家人坐下開吃,騰騰熱氣遇冷,化作一團白氣升空,空氣也變成了羊肉味兒。
清湯涮肉,蘸料就要豐富些。
胡麻做的麻醬雖然不如后世的味道醇香,替代也完全夠用了。
沈聽禾喜歡吃油碟,就自己調了一碗放芝麻油蠔油之類調味的,肉在碗里蘸一下,包裹了一層香油,入口噴香噴香。
“小妹做的蝦丸魚丸若是拿出去賣,怕是又要被食客哄搶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以示贊同。
沈聽禾其實對這些丸子已經有了打算。
后世的關東煮,在這冬日里,想必會格外地受歡迎。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頓火鍋盛宴,從此愛上了這種亂燉,卻將味道發揮到成倍增長的吃法。
魏釗已經許久沒加班加點了,沒想到唯獨這日空著肚子回家,還是在剛下過雪,幾分蕭條的夜里,竟又聞到小院里飄出的香味,抬頭看見熱騰騰的白氣,肚里咕嚕嚕翻滾起來。
冬日來臨,寒風逐漸蕭瑟起來,街上的行人換上了棉衣,州橋夜市的吃食,幾乎每一家都冒著騰騰熱氣。
炸雞有些賣不動了,沈聽禾便教了王巧珍如何做關東煮。
夜幕降臨,沈記炸雞的招子換成了沈記關東煮。
特意打造的九宮格銅鍋,坐在風爐上正好。格子里的湯汁浸泡得有鮮魚片,魚丸,羊肉丸,蝦丸,福袋,蟹黃丸,白菜串兒,豆腐串,白蘿卜。
風爐下添炭火,湯汁咕嚕嚕冒起泡來。
有吃過炸雞的食客見沈記二字,不做他想直接上前一試。
羊肉丸入口彈牙,十分勁道。喝上一口湯汁,真真是鮮掉眉毛。
走在夜市上的人多少都被寒氣侵襲,見有人吃一口喝一口,一口接一口,被誘惑上前。
一份十文,不算貴,可以每一種取一支嘗鮮。
王巧珍慣是不茍言笑,今日竟也壓不住嘴角了。炸雞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她上火擔心也是無用,吃得人還是一日日減少。
還是小妹有辦法,關東煮這類鍋里煮的吃食,別處也有,但還是勝在花樣種類上,是別處沒有的。
再一個味道,確實比別處湯汁鮮亮。
關東煮一經上市,引起爭相效仿的浪潮。
其實沈記食肆,如今已經成了美食商界的對標店鋪,沈聽禾出新的速度,都要趕不上模仿的速度。
好在,模仿得了神,模仿不了魂。
她捶打魚丸等各類丸子,兩條胳膊都要累廢了。幸好,后來被大哥接手,算是保住了胳膊。
關東煮的熱潮一直持續了半個月。
這期間,沈聽禾就一直在食肆里幫忙,之前那個虬髯大漢從隔幾日來一次,變成了每日都來。
沈聽禾知道他不喜與人說話,放下小籠包就走。
沒一會兒,聽到鋪子里有人發出痛苦哀嚎,打眼一看,竟是那虬髯大漢擰著一人的胳膊,那角度,似是再稍一用力就斷了。
沈聽禾趕緊上前詢問發生何事。
虬髯大漢:“偷盜罪,一個月大獄。”
這是沈聽禾第一次聽他說話,他的聲音很讓人意外。
本以為是如同他不修邊幅的外貌一般,聲音粗獷如梁山好漢,不想聲音清冷,帶著寒意比得過屋外霜雪。
沈聽禾這才注意到,此人長了一雙狹長的眼,沉靜冷銳的像是一把利器。
“偷了什么?”
“二兩銀子。”虬髯大漢。
沈聽禾只聽咔嚓一聲,大漢卸了手底下扭著的人的胳膊,那人拳頭一松,二兩銀子掉在地上。
銀子眼熟,大小像是魏司業經常賞的。只是今天忙,沒注意到他。
那賊人哀嚎不斷,被虬髯大漢扔出門去,恰逢一隊軍巡鋪,把人直接扔到他們腳下。
“此人偷盜。”
沈聽禾站在門口,只見那幾名士兵愣了下,之后撿起地上的小賊,拖拽著離去了。
“多謝。”
她道了句謝,發現對方正低頭認真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