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絕望與掙扎
實在受不了這刺骨的寒冷,我猛地往衛生間里面竄。現在想想,當時那反抗的舉動太愚蠢、太沖動。他們見我躲開,先是一愣,隨后頓時火冒三丈,兩個大光頭迅速沖進衛生間,一人抓住我一只胳膊,像拖死狗一樣把我拽回門口,還惡狠狠地命令我站好。他們不再出去,拿起幾個盆,“嘩啦嘩啦” 地接滿水,接一盆就往外遞一盆。我滿心恐懼,上下牙齒打架的聲音,就像老舊縫紉機運作時那般刺耳、雜亂,仿佛在演奏著一曲絕望的樂章,訴說著我此刻的悲慘遭遇,每一個音符都飽含著我的痛苦與無助。
“先把澡洗干凈。” 門口那個光頭冷冷地說,聲音中不帶一絲溫度。我心里 “咯噔” 一下,洗完澡又會遭遇什么呢?正胡思亂想,那兩個光頭走出衛生間,其中一個開口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與兇狠:“你不是會躲嗎?老大吩咐了,得好好招呼招呼你。淋浴完了再沖一沖。” 聽到這話,我只覺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升起,心中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怎樣殘酷的折磨等著自己,只能在這冰冷的環境中,瑟瑟發抖地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隨著那聲冷酷的命令落下,一盆盆冷水猶如呼嘯的炮彈,裹挾著刺骨寒意,劈頭蓋臉地朝我砸來。“天吶,冷得我快要受不了了!” 極度的寒冷瞬間擊潰了我的意志,我帶著哭腔,近乎哀求地呼喊:“大哥,我錯了,求您饒了我吧,我保證再也不敢躲了!”
那一刻,我幾乎被凍得失去理智,膝蓋一軟,差點就向他們屈膝下跪。然而,他們卻無動于衷,反而看著我狼狽的模樣,爆發出一陣肆意的大笑。那笑聲在這冰冷逼仄的空間里回蕩,在這一片哄笑中,角落里一個年輕光頭微微皺了皺眉,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又低下了頭,融入這殘酷的環境之中。
好在這場殘酷的折磨并未無休止地持續下去。十幾盆冷水澆下后,這場 “洗禮” 暫時畫上了句號。此時的我,整個人被凍得徹骨冰涼,感覺自己已然化作一塊被遺棄在冰窖深處的僵硬石頭,四肢麻木,完全不聽使喚。在那絕望的瞬間,我甚至萌生出一頭撞死的念頭,可身體卻像是被禁錮住一般,連最微小的挪動都無法做到。最終,他們像拖拽一件毫無生命的物件,拖著我的胳膊將我拉出去。那時的我,宛如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只能任由他們肆意擺弄,毫無反抗之力。
還沒等我從極度的寒冷與恐懼中緩過神來,門口的大光頭冷冷開口問道:“想吃面條,還是吃烙餅?” 我腦袋一片混亂,滿心狐疑,這是真實的嗎?在經歷了如此折磨后,哪怕只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都足以讓我感恩戴德。我在心里暗自想著,要是能吃到熱面條,讓我尊他為祖宗又何妨。
“瞧你瘦得跟面條似的,來!給他上八張大油餅。” 大光頭話音剛落,五六個大光頭瞬間圍攏上來。其中兩人牢牢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死死按在門邊上,另外兩人則緊緊扣住我的雙腿。我的心跳陡然加快,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膛。內心的恐懼如洶涌的潮水般將我淹沒,我驚恐地猜測著他們的意圖,不會是要…… 都是大老爺們,千萬別做出那種不堪之事啊!
還沒等我從慌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一個大光頭大聲吼道:“把屁股抬起來!” 我嚇得渾身一顫,本能地迅速抬高屁股。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驟然響起,我的屁股仿佛被烈火灼燒,劇痛瞬間襲來,疼得我忍不住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啪!” 緊接著又是一下,這一擊讓我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每一根神經都在痛苦地痙攣,仿佛被無數根尖銳的鋼針深深刺入。
隨后,第三下、第四下…… 每一次抽打,都如同在我身上割下一塊血肉,疼痛如洶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將我吞噬,幾乎令我窒息。我只覺肚子里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直往下沖,仿佛即將到達 “極限”。
我拼命咬緊牙關,強忍著劇痛,竭盡全力收縮身體,試圖控制住那股沖動,可一切都是徒勞。隨著又一次抽打落下,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從身體里涌出。好在他們早有防備,動作敏捷地迅速躲開。從他們如此熟練的反應便能看出,平日里他們沒少干這種欺負新人的惡劣行徑,手段之嫻熟,如身處寒冬般令人膽寒。
那寒意順著我尾椎骨爬進天靈蓋——和現在高燒時的戰栗一模一樣。
第十一章:不可磨滅的痕跡
沒打到第八下,他們便停手了。我咬著牙,強忍著鉆心的劇痛直起腰,回頭望去,只見打我的那個大光頭手里正拿著一雙牛津底的布鞋,此時,他正從鞋里掏出一塊透明皂。直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用鞋底子裹著透明皂來抽打我,用這種殘忍至極的方式將我徹底制服。透明皂的茉莉香突然讓我想起,這正是拘留所發放的同一品牌。
打完我后,他獨自躲在角落里歇息,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料到,自己竟能如此狠辣,在對我施加暴行的同時,他的內心似乎也并非毫無波瀾。
“啥?監控?我初次踏入拘留所是在 1993年,在那個時候,派出所里都見不到監控的影子!老百姓的觀念還十分傳統,普遍認為小偷就應該被拉出去游街示眾,以此來警示眾人,起到威懾作用.” 我靠在床頭對著空氣喃喃自語,仿佛在向一位無形的聽眾傾訴那些苦澀而沉重的過往。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在審訊室里悠然喝茶的老警察,他的茶杯底下還壓著一張泛黃的《嚴打簡報》,而如今,早已被《看守所管理條例》所取代。
那個年代的警察辦案,確實帶著一股強硬的作風。如今回首去看,他們也是被當時的社會大環境所裹挾。
1993年冰冷的手銬,那寒意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深處;2004年高懸的監控探頭,又宛如一雙時刻注視著的眼睛。這些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不斷交織、重疊,有時我甚至感到恍惚,真的難以分辨究竟是手銬的冰冷,還是監控的凝視,更能刺痛人心。
盡管歷經了如此多的苦難與不堪,在我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依舊對那些曾在黑暗中給予他哪怕一絲幫助的人心懷感激,即便那只是如微弱燭光般微不足道的溫暖,卻也在我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報告?向誰報告呢?跟警察訴說那些大光頭欺負我?稍微想想便知道此路不通啊!即便警察懲處了他們,等我回到號子里,這些人必定會變本加厲地整治我。我算是徹底明白,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權衡利弊,考量后果,可為何我領悟這個道理如此之晚呢?” 我苦笑著,那笑容中滿是歷經滄桑后的無奈與悲涼,仿佛是對過往種種遭遇的無聲嘆息。
“你問我,他們不會再找我麻煩了吧?澡也洗了,‘餅’也‘吃’了,我這也算是‘過堂’了。然而,號子里總會不斷有新人進來。跟你說,下一個進來的是個強奸犯…… 不行,不說了,我困了,吃飽喝足就犯困,我先睡一覺,等睡醒了咱們再接著聊。”
我獨自躺在床上,喃喃自語著,說著說著,頭一歪,便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覺,我睡得昏天黑地,仿佛要將這些年在監獄和拘留所里缺失的睡眠一次性全部補回來。
我的呼嚕聲在這狹小的房間里回蕩,似乎在訴說著我疲憊不堪、飽經磨難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