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工地的絕望與反抗
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我心里明白，我不能輕易放棄，因為我已經無路可退，只能在這布滿荊棘的生活道路上，一步一步艱難地前行，期盼著能迎來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工地的日子，單調得仿佛被時光遺忘，每天都是無盡的重復。早晨和晚上的飯菜，就像復制粘貼一般，毫無變化，清湯寡水，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中午雖說供應米飯，可那米飯白得刺眼，湊近一聞，一股刺鼻的霉腐味直鉆鼻腔，放進嘴里咀嚼，味同嚼蠟，沒有半點米香。至于菜，湯越來越少，干巴巴的東西倒是多了些，卻始終不見一點葷腥，清湯里偶爾飄著的幾片蔫白菜葉，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生活的苦澀。
睡覺的大板鋪，更是讓人難以忍受，汗臭、霉味、腳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刺鼻的氣味，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挑戰嗅覺的極限。我不禁在心底涌起一陣悲涼，暗自思忖，這地方怎么比看守所還要惡劣？老話說 “陰間有地獄，人間有監獄”，依我看，這工地簡直就是地獄中的十八層，暗無天日，苦不堪言。我怎么又落到這步田地了呢？不行，絕不能再這樣干下去，再熬下去，我這條命恐怕就要丟在這里。
“你以為這是你家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組長那惡狠狠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我耳邊響起。他橫眉豎眼，臉上的肌肉扭曲著，活像一只擇人而噬的惡狼，那兇狠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活剝。
我不僅沒走成，還結結實實地挨了好幾個大嘴巴子。組長巴掌甩過來時，我下意識繃緊了腮幫——這和當年挨管教耳光時的肌肉記憶一模一樣。那巴掌扇在臉上，火辣辣地疼，我的耳朵嗡嗡作響，眼前直冒金星。但這次我沒縮脖子，而是用舌頭頂住口腔內壁，數著：一下、兩下...直到嘗到血腥味。這疼痛讓我清醒：在這里，暴力不再是懲罰，而是生存的學費。
無奈之下，我只能灰溜溜地乖乖回去繼續干活。他們說，到月開工資，平時要是想買煙、買手紙，可以借點零花錢?？赡撬^的零花錢，少得可憐，根本不夠買別的東西。這點錢，在這物價飛漲的日子里，簡直是杯水車薪，什么都做不了。
好不容易熬到月底，滿心期待著能拿到應得的工資，可會計出差了，說下個月一起開支。我只能咬著牙，繼續等。然而，下個月到了，工資依舊沒有發下來，各種稀奇古怪、五花八門的理由接踵而至。哎，我真是倒霉透頂，碰上了黑包工。白白干了這么長時間的活，卻一分錢都拿不到，晚上還經常被拉去加班到半夜，累得人快要散架。我實在忍無可忍，必須得逃！早就偷偷踩好點，工錢肯定是要不回來，但我得想辦法把自己應得的撈回來。
發揮我 “特長” 的時候到了。這些日子，我仔細觀察，對工地的情況了如指掌。什么時候防守松懈，什么地方能悄無聲息地出去，哪里放著值錢的東西，都被我摸得清清楚楚。時機一到，我便開始行動。管天管地，還能管著人拉屎放屁不成？順著那狹窄逼仄的尿屎道，一晚上我能往返兩三趟，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把偷出去的東西找個隱蔽得不能再隱蔽的地方藏起來，然后若無其事地回去睡覺或者干活。
我不僅不逃了，還跟他們玩起了游擊，像個幽靈似的在工地里神出鬼沒，和他們躲貓貓。你們不仁在先，就別怪我不義。那些東西不管他們怎么換地方，我都心中有數。畢竟我是力工，在他們眼里，我就是自己人，他們不但不防備我，還讓我親自參與搬運之類的活兒。哼，他們累死也想不到是我干的！
可再仔細一想，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時間長了，再周密的計劃也容易露出馬腳，夜長夢多啊。
第三十三章：逃離工地與新的機遇
“組長，我肚子疼，疼得實在受不了了，我得去醫院。” 我雙手死死地捂著肚子，眉頭緊緊擰成一團，臉上的肌肉因痛苦而不住地抽搐，極力裝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那就去吧，反正幾千塊工錢還壓在這兒呢，量你也不敢不回來。你要是不回來，我們再雇別人就是。不過這個月底可要開支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包工頭滿臉的不屑，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冷笑，那神態仿佛篤定我不敢跑。
“別他媽拿我當傻子糊弄！再信你們這套，我就是孫子！” 我在心里暗暗咒罵著，拿著預支的五百元，頭也不回地溜走了。出了工地大門，我感覺自己像一只剛從牢籠中掙脫的困獸，可又隱隱覺得，仿佛又踏入了另一個無形的牢籠。
好在這段時間沒白忙活，偷來的東西能抵不少錢呢。那些東西一賣，剛好和我應得的工資差不多。他們哪能防得住我？再說，他們根本不敢報案 —— 那么多工人被他們軟禁在這里，警察來了，他們的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藏哪兒了？呵呵，運氣不錯，附近有一片無人居住的破房子，很是荒涼，許久都不見個人影。這個工地是在原來的居民區拆遷后蓋起來的，不遠處還有沒拆遷完的地方，藏點東西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蹲在拆遷廢墟上數錢，鈔票上還沾著斑斑的水泥灰，這是我這段時間辛苦與狡黠的見證。遠處推土機的轟鳴聲突然變得模糊起來，仿佛變成了管教的電棍聲，那令人膽寒的記憶瞬間涌上心頭。我猛地一下撕碎了一張小額鈔票 —— 那上面被人寫上去的數字，像極了判決書上那冷冰冰的刑期。
我給自己留了點生活費，剩下的錢全都匯回了家。這算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 “掙” 錢吧，雖然這錢掙得有點不那么光彩，說是靠自己勞動掙來的吧，又不太對，說是偷來的吧，好像也不全是。反正沒白干，那時候心里還挺自豪的。心想這要是能按時開工資，或者三個月一支付，那該多好啊，這錢花得也能理直氣壯、光明正大。可沒辦法，誰讓他們不給我開工資呢？不開工資就算了，還罵我，有時候甚至動手打我。
不偷他們的，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這畢竟是我活了三十多歲第一次 “賺錢”，多少還是有點遺憾在里頭。不過管他呢，反正我沒白干，肯定比那些人強多了。這么一想，我又來勁了，隔三差五地就想去一趟。但后來仔細一想，不能再這么下去，什么事兒都得有個度，把握不好分寸，遲早得出事。于是，我決定還是去人力市場碰碰運氣。
省城很大，勞務市場可不止那一個。我決定換個地方，去離那個工地最遠的 X 區。在一個小公園旁邊，我找到了新的人力市場。這里的工種豐富多樣，來雇工的人也不少。
我心理猜疑，我會在這里找到適合我的工作嗎？
第三十四章：詭異的雇傭與試探
第二天，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湊了過來：“我搬家用三個力工，一個多小時的活兒，每人三十元，有沒有人干？”
他鏡片后的目光在我結實的手臂上停留了兩秒，那眼神銳利如刀，似乎要將我看穿，讓我心里微微一緊。我注意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泛著舊銀的光澤，像是承載了許多歲月的故事；袖口還沾著星點脂粉 —— 像極了姚紅當年補妝時不小心蹭上的痕跡。不知為何，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警惕，仿佛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他剛喊完，我就像一只敏捷的獵豹，迅速竄了過去：“我去，我是力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那目光像掃描儀一樣，在我身上來回游走，仔細瞅了又瞅，然后對我笑了笑。這一笑，差點沒把我的汗毛給嚇得立起來。那笑容既不是苦笑，也不是似笑非笑，更不是笑里藏刀，總之讓人渾身不自在，仿佛有無數只螞蟻在身上爬。我心里犯起了嘀咕，這人怎么這么奇怪？但又一想，管他呢，我干的是活，他給的是工錢，他愛怎么笑就怎么笑吧，掙這三十塊錢夠我活一天。
他第一個就選中了我，隨后又另外挑選了兩個力工。沒走出去多遠，不知道為什么，他先打發走了一個，沒過一會兒又打發走了一個。我心里頓時警鈴大作，像被點燃的火藥桶，“噌” 地一下站住不走了：“你一開始說用三個力工，現在辭了倆，三個人的活我一個人怎么干得過來？”
“哎呀，沒事兒了，今天少搬點兒，他倆的工錢全給你，你還是干一個人的活兒，你呀，真是個實心眼兒?！?他說話的時候，指尖輕輕翹著，那姿態就像捏著無形的繡花針，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管他呢，干一個人的活卻能領三個人的工錢，這種好事不干才是瘋子。我又看了看他，他比我矮，比我瘦，細皮嫩肉的，皮膚還特別好，像是養尊處優慣了的。我心里尋思著，就他這樣，我一拳能把他打出三個滾，我還怕他不成？
我跟著他拐進了老城區的筒子樓。樓道里彌漫著煤爐的氣味，那是一種混合著煙火氣與陳舊感的味道，嗆得人直咳嗽。墻皮剝落的地方露出半截 “計劃生育好” 的標語，像是一段被遺忘的歷史殘片，透著一股濃濃的歲月痕跡。
上到三樓，他掏出鑰匙開門時，我瞥見他手腕內側有一個蝴蝶紋身 —— 和姚紅后頸那個一模一樣。我的心猛地一縮，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這哪像是要搬家的樣子？房間打掃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還彌漫著濃重的香水味，那香味濃郁得有些刺鼻，仿佛要掩蓋什么。我心想，可能是女主人喜歡吧，畢竟香味總比臭味強。
“先喝點水?！?他遞過來的玻璃杯邊緣有淡淡的口紅印，像是一個神秘的符號。我盯著墻上唯一的相框，那是一張褪色的京劇劇照，劇照里的他扮相俊美，水袖翻飛間露出鎖骨處的胎記，宛如畫中仙子。
“這是你？” 我指著照片，語氣中難掩疑惑，仿佛正試圖揭開一個塵封已久的秘密。
他正往杯里倒水，手微微顫抖著，似在極力壓抑內心的波瀾：“十年前在團里，扮虞姬。”
“后來呢？” 我追問道，心中對他的故事充滿好奇，同時警惕的弦絲毫未松，仿佛置身于迷霧重重的迷宮之中。
“后來…… 結婚了?！?他突然扯開襯衫，左胸上那道扭曲的疤痕映入眼簾，如同一條猙獰的蜈蚣，無聲訴說著往昔的慘痛經歷，“她用剪刀扎的。”
聽到這兒，我心里猛地一顫，如同遭逢電擊，表面卻強裝鎮定：“那往下搬什么？” 我急于擺脫這詭異的對話氛圍，只想趕緊干活，拿了錢就離開這充滿未知的地方。
“忙什么嘛哥，你先喝點水，等我一下啊。” 他又給我倒了杯水，那眼神讓我隱隱覺得他別有企圖，仿佛正精心編織著一張神秘的網……
他那親昵的口吻，聽得我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如此肉麻的話語，著實讓我有些招架不住。他一轉身進了廚房，緊接著，廚房里傳來 “刺啦刺啦” 的炒菜聲?？催@架勢，他似乎是個顧家的好丈夫，正為家人準備飯菜，想來他的家人應該生活得很幸福?？晌蚁乱庾R地環顧四周，卻發現屋內竟連一張女人的照片都沒有，心中頓時涌起一絲疑惑，如同平靜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
正滿心狐疑間，他端著兩個菜從廚房走了出來，輕輕放在桌上，沖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似乎藏著不為人知的深意。不一會兒，他又返回廚房，再次端出兩個菜：色澤誘人的木須柿子、香氣四溢的炒花生米、黃綠相間的尖椒干豆腐，還有那讓人垂涎的炒肉片兒。呵，都是些家常小菜，可那撲鼻的菜香，卻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了我的味蕾，饞得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這熟悉的香味，瞬間勾起了我童年的回憶，與記憶中母親做菜的味道竟出奇地相似，讓我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卻又夾雜著一絲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