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初次收押的驚心經歷
從外面走進來，穿過長長的通道，來到一個圓形小廳的入口。左側的一張辦公桌旁，坐著兩位警官，和他們一同進來、給他們開門的大個子警官，朝著里面大聲喊道：“收人！” 緊接著，右側的門緩緩打開，另一名警官手持手銬，開門走了出來，沖著雙手抱頭蹲在墻角的我厲聲喝道：“站起來！” 在警官的押解下，我走進一個僅有三平米左右的狹小房間，隨后，手上的手銬被打開。
警官命令道：“背過身去，把衣服一件一件脫了扔到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我渾身一哆嗦，整個人瞬間不知所措。還沒等我緩過神來，警官又是一聲：“我讓你把衣服全部脫掉?！?毫無防備的我，再次被嚇得心里猛地一顫。
還沒站穩腳跟，我便迅速反應過來，明白自己當下該做什么。甚至來不及揉搓一下被手銬勒得麻木的雙手，便急忙開始脫衣服。當我赤身裸體地站在那兒，凍得渾身劇烈發抖時，警官緊接著下達了指令：“雙手抱頭，腳尖額頭觸墻，立正站好！”容不得絲毫猶豫，我立刻照做。
我的身影在墻上扭曲成一個大大的問號，額頭滲出的汗珠，“啪嗒” 一聲，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摔成了八瓣。不遠處，警官手中的鋼筆尖在紙上劃過，那聲音尖銳刺耳，仿佛是電鋸切割木材時發出的聲響，一下一下，割在我的心頭。
身后傳來警官仔細翻動衣服的聲音。此時此刻，我冷得瑟瑟發抖，感覺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顯得無比漫長，我甚至不知道為什么時間會過得如此煎熬。
當所有衣服被警官仔仔細細檢查完一遍后，警官又命令我連續做五個蹲起動作。做完蹲起，警官又讓我在原地轉了兩圈，接著，還讓我張嘴伸出舌頭，湊近仔細查看。一番檢查過后，警官終于開口說道：“穿上衣服?！?聽到這聲指令，此時的我如獲大赦，哆嗦著雙手，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衣服。穿好后，我才發現，自己的腰帶和鞋子被抽出來，扔在了一旁。我剛想彎腰去撿，警官的一聲 “那些不能再用，走！” 嚇得我剛伸出的手又迅速縮了回去。我又回到剛才的位置，依舊雙手抱頭，靠墻蹲下。這時我才留意到，自己現在戴著的手銬，已經換成新的。
“身上無外傷、疤痕及異物，可以收押。” 那警官向旁邊的人說道。
沒過一會兒，交接手續便辦完了。我簽完字后，辦理我案子的兩名警察轉身離開。我則依舊被剛才那名警官押著，繼續向前走去。
走進里面，是一個大約有百十平方米的圓形大廳。大廳的外緣，分布著五個鐵柵欄門。警官走到其中一個門口，熟練地打開門鎖，押著雙手抱頭的我往里走去。
我們走在一條約兩米半寬的走廊上，右側每隔三四米，便有一扇緊閉的鐵門。此刻，這些鐵門全部關得嚴嚴實實，每個鐵門上面都有一扇小窗戶，然而，由于我心里害怕，根本不敢往里面看，所以里面的情形我全然不知。
走到第二道門口時，警官命令我蹲下，隨后，只聽 “咔嚓” 一聲，門鎖被打開，緊接著，鐵門被緩緩向外拉開。隨后，又是一陣開鎖的聲音。聽到警官喊 “進去”，我趕忙站起身，走到門前一看，只見鐵門內還有一扇鐵柵欄門，一扇僅有一米二左右高的小門敞開著。以我一米七十多的個頭，要想進去，必須得大幅度彎腰才行。
我剛一進去，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里面的情況，身后的警官便說道：“轉過來，把手銬伸出來！” 我連忙回身，伸出雙臂。警官手法嫻熟地打開了手銬。我弱弱地說了聲 “謝謝”，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警官已經 “咣當咣當” 地鎖上門，轉身離開。很快，走廊里便傳來了警官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此時的我，心臟在胸腔里突突地狂跳個不停。因為我回頭一看，只見兩側的炕上，坐著二十多個剃著光頭的人。后來我才知道，這在監獄里不叫 “炕”，而是叫 “鋪”。
那些人仿佛都虎視眈眈地盯著我看，那眼神，就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樣。他們個個面無表情，讓人根本猜不透他們在想些什么，也無法洞悉他們心中的秘密。個別人的臉上，透著木訥與呆板，總之，每個人都讓人難以捉摸。后來我才明白，在這監獄里，每個人的表情，就如同他們的心情一樣，都被憂郁、冷漠和灰暗所籠罩。
接下來，便是鋪頭的一番盤問。之后，那幫家伙還給我洗了澡，讓我吃了大餅。回想起這些，我不由得渾身又哆嗦了一下。仿佛又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寒意，那是一種從心底深處泛起的冷，冷得徹骨，冷到了全身的每一個角落，冷到了骨子里。盡管此時正值隆冬季節，房間里的暖氣給得很足，但我還是下意識地緊了緊被子。
我現在睡的這張床，雖說算不上寬大，但卻讓我感到無比舒適。可一想到監獄里那所謂的 “鋪”，又涼又硬，又窄又擠。木條拼成的鋪板上，僅僅鋪了薄薄的一層白色褥子，每個褥子只有四十公分寬。盡管那時的我身形瘦小，但在那擁擠的鋪位上，依舊被擠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幸好我沒有起夜的習慣，不然要是出去一趟再回來，恐怕連躺下的地方都找不到了。還有那被子，薄得如同蟬翼一般，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陳腐氣息，仿佛是歲月與污垢交織在一起的產物。各種難聞的氣味，如同惡魔一般，一股腦地鉆進鼻孔，熏得人幾乎窒息。
直到現在，我依然能感覺到那股味道的邪惡。
第四十一章：看守所的日常規矩與初體驗
我在那又窄又擠的鋪位上，好不容易才在前擠后壓中進入夢鄉，正睡得迷迷糊糊時，一聲如洪鐘般的 “起床” 大喊聲，瞬間將我從睡夢中狠狠拽了出來。整個人都還處于懵懂狀態，就發現周圍已是一片稀稀疏疏穿衣服的動靜。此時，外面依舊漆黑一片，估摸著也就早晨五點半左右。
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腿上就挨了鄰鋪毫不客氣的一腳。我心里明白，這是在粗暴地提醒自己該起床了。于是，我趕忙手腳并用地爬起來，伸手抓過棉襖棉褲，以最快的速度往身上套。我瞧見沒有收拾被褥，這才知道在這里不需要自己疊被子。
穿好衣服的人，此刻都自覺地在地上分成兩行，一個挨著一個蹲了下去。我見狀，趕緊跟在后面，蹲在了隊伍的末尾。只見鋪頭獨自坐在鋪上，目光如炬，像一把把利刃，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嘴角微微下撇，滿臉的嚴肅仿佛能刮下一層霜來。
所有人都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就像老鼠見了貓那般恐懼，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鋪頭看不順眼，招來一頓臭罵。畢竟人在剛起床的時候，大多都帶著起床氣，誰都怕這股氣撒到自己頭上。
在鋪頭的示意下，前面的人依次走到水槽前洗漱。狹小的水槽旁，鐵銹斑駁，水流細若游絲。我看著周圍沒有一件屬于自己的洗漱用品，只能將手伸進那冰冷刺骨、帶著些許鐵銹味的水中，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幾把，水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滿是污漬的水泥地面上。洗漱完畢，我又回到原來的位置。這時，我看到大家已經按照剛才蹲著的順序，靠著鋪邊在地上坐了下來，便也趕忙學著他們的樣子坐下。一時間，屋里除了個別人偶爾發出的短促咳嗽聲，一片死寂，安靜得有些壓抑。
早餐是被割去底部的窩頭和芥菜疙瘩咸菜。我勉強咬了兩口窩頭，又啃了一口咸菜，只覺得味同嚼蠟，實在難以下咽，便把窩頭放回了盆里。鋪頭見他不吃，伸手示意。我趕忙把剩下的窩頭遞過去。鋪頭轉手就給了另一個人，那人接過窩頭，立刻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那狼吞虎咽的模樣，仿佛手里拿的不是難以下咽的窩頭，而是世間難得的美味。
這一幕讓我大為不解，心里琢磨著，這人莫不是餓瘋了，或者好些天沒吃飯了？可沒過三天，我就完全理解了這些人的行為。因為三天過后，體內儲存的能量幾乎消耗殆盡，新攝入的那點食物，根本滿足不了身體的需求。原因很簡單，窩頭不僅個頭小，數量也少，根本吃不飽，滿心就只剩下一個字：餓。
吃完飯，鋪頭抬手一指我說道：“所有新進來的都要擦地、擦門，打掃廁所。來，你告訴他怎么干?！?說著，又指向我旁邊的那個人。
這個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立刻轉過身，開始教我如何打掃衛生。在他的指導下，我仔仔細細地把地面擦了三遍，又將監門認真擦拭，隨后對洗漱間進行了清理。特別是廁所，因為昨晚這里的環境讓我印象深刻，鋪頭也特意叮囑要打掃得格外仔細。
大約二十分鐘后，我才忙完這一切。之后，我像其他人一樣，雙腿盤起，腰板挺直地坐到鋪上。這坐鋪可有不少講究。鋪頭所在的北鋪，幾乎都是他的心腹，那里不但空間寬敞，不那么擁擠，而且還能靠墻坐著，十分愜意。再看南鋪，去掉碼得整整齊齊的行李垛，剩下的空間不足五米，卻要擠下十二三個人。
在這里，既不能靠墻，也不能隨意大幅度晃動身體。要是不小心動一下，輕的可能會招來對面人的謾罵，重的話，對面立馬就會沖過來，對著你又踢又打。只要你臉上露出一絲不滿的表情，被對面的人瞧見，保準還會再沖上來兩三個人，把你按在鋪上一頓教訓。求饒的話要是說得不誠懇，都過不了關。就這么一天下來，少說也有兩三個人會挨打。
按照那邊人的說法：“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 在南鋪的人，每天都提心吊膽，而北鋪的人則肆意吹噓，旁人只能聽著，一句話都不敢插嘴，除非有人主動問你話。而且不管問題問得多么刁鉆，都必須回答，要是答不上來，或者不回答，那可不行。
上午八點半過后，走廊里傳來許多人走動的聲音。所有人都背對著門，新來的我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后來才了解到，這是所長帶著手下們每天例行的檢查。九點之后，便陸續有提審和會見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我們號子里也有兩個人去會見律師，回來后還得向鋪頭如實匯報情況。也正因如此，我漸漸知道了號子里大部分人犯的是什么事。其中，因暴力沖突導致傷害他人的占了一大部分，剩下的有小偷小摸、搶劫、搶奪的，還有打架斗毆的。后來我得知，鋪頭是因為搶劫進來的。
吃過午飯，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這段時間會有人值班，也就是其他人睡覺的時候，由值班的人負責看守。晚上也是如此，大家輪流值班，值班的人也被稱作值星員，時刻留意著號子里的動靜。
下午，到了固定的 “碼鋪” 時間，所有人又重新按規矩坐好。突然，隔壁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聲音停下沒多久，鋪頭就用指關節同樣有節奏地敲了幾下作為回應。就這樣，兩邊來來往往地敲擊了三四次。
我滿心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們這么做的目的。直到多年后，在另一個監獄里，一次偶然的閑聊中，我無意間提到這件事，一位老犯人才解開了這個謎團，當時讓我驚訝不已。
第四十二章：看守所的懲罰與特殊案例
進號子后的第五天，老姐來探監，我這才知道了局長家的事。聽聞這些，我心里十分難受，既上火又內疚。也就在當天傍晚，一個新犯人進了號子。這人叫杜樹德，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年紀二十七八歲，長著一張方臉，眼睛挺大，乍一看，給人一種憨厚老實的感覺。
他一進門，鋪頭便開口問他犯了什么事。杜樹德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 “強奸” 兩個字。鋪頭一聽，頓時來了興致，要求他詳細講講經過?；蛟S是被鋪頭的架勢嚇到了，杜樹德說話變得結結巴巴。鋪頭見狀，明顯有些生氣，說道：“既然做了，就別怕說。警察問你的時候，你有本事別承認啊，我問你你卻不說，這是不給我面子是吧？” 說罷，便示意其他人。